仓库真的很小。南舟的声音放得很低,不要放我进去,我害怕。
江舫一时怔忡。
力量强大到好像无所不能的南舟,说他害怕。
江舫以前理所当然地把他放在仓库里,而南舟从不提独自一人蹲在那狭小的仓库空间、像是囚犯一样等着被人拉出来放风的痛苦。
南舟只是为了给那时还恐惧他力量的队员们一个安心。
江舫知道他可能会不舒服,却也听之任之。
他不是一个好的朋友。
我不想一个人死在那里。南舟说。
江舫:你不会死。
南舟:嗯。
这明明是再蹩脚不过的谎言。
南舟一直撑着一口气不肯死。在等来江舫后,这口不肯散去的气息也慢慢从他破碎的肺腑间离散。
但越是到这种地步,他们越不愿用实话去伤害对方。
江舫:等我们出去,我给你种一棵新的苹果树。
南舟:嗯。
江舫:我带你去认识新的朋友,我跟你讲我的故事。
南舟:嗯。
江舫:我给你做饭。你喜欢吃什么?
南舟没有再回答。
江舫轻轻摇他的身体:哎,南舟。
南舟用安慰的语调,伏在他怀里低低道:舫哥,我不喜欢你了。你不要难过。
他怕江舫因为无法还他的爱而愧疚,临走之前,便好心地把这枷锁也扯了开来,对他晃一晃,说,都还给你,我走啦。
但他们都在撒谎,江舫知道。
说完这句话,南舟搭在江舫心口的手掌便失却了力气,缓缓滑下,被江舫抢先一步死死压在了胸口处,不允许它跌落。
他用烧伤的手心紧贴着南舟冰冷的指掌,保持着长时间的沉默,就像他以往面对南舟的每次沉默一样。
许久过后,江舫发出了一声低低的闷笑。
笑声渐渐变得连贯,却是一样的痛彻心扉。
等到笑够了,笑累了,他把南舟的身躯抱在怀里,强撑着胸前的骨痛,摇晃着站起身来。
他没有陷入癫狂或是崩溃。
他甚至在穿过丛丛的长椅时,没有用膝盖撞歪任何一架。
他横抱着南舟,和他一起走入无限的夏日暖阳中。
把他的身体放平在茵绿的草坪间后,江舫抚过他血色尽无的面颊,想起了南舟动念离开的原因:
我想要离开你们,去找别的办法,接近那个力量。
思及此,江舫眯着眼睛,望向了天顶那一穹烈日。
和那日光对视许久,他开了口。
喂,你们听得见吗。
你们觉得,这是结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