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欣的话说完,我就看见老太太的脸上浮现一抹尴尬。
家里别说过年没吃完的腊肉香肠了,细数下来,过去几年一家人荤腥都没见过几回。
“呵呵,我们家人少,过年的时候就准备那么多年货!你们屋里坐,我先去做饭!”
老太太走进厨房,轻轻拍拍小英的头顶,让她看好炉灶里面的火,在把手中的红薯下锅后,她就揣着今天买芹菜的几十块钱从后门儿出去了。
不多一会儿的时间,她手里拎着一块猪肉回来。
村子里有一家屠户,家里面还有今天没卖完的肉,家里有客人,应该招待一下。
我给可欣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过去帮忙,老太太年纪大了眼神儿不太好,肉皮上有些没剃干净的猪毛,还需要仔细清理一下。
我挪了根小板凳,坐在小英身旁,笑着问。
“叫什么名字?”
小英笑着挤出脸上两颗浅浅的梨涡:“马小英!”
“那我叫你小英好不好?”
“嗯,大家都这么叫我!”
我顺其自然的牵起小英的手,出手冰凉,不是那种因为天气原因带来的冷,而是那种由内而外的阴冷。
正如我所猜想的一样,她没有脉搏,是一具彻头彻尾的活尸。
“小英为什么没有上学?”
先前我们在来的路上,看见很多学校有学生,估摸着年后大多数学校已经开学。
小英嘟着嘴,往灶台里面添了一把柴说:“因为生病了,医院里面好冷,好疼!但小英不怕,爸爸说只要小英按时吃药,配合医生和护士姐姐的治疗,就会好起来!”
她从没上过学,与这个世界接触最多的地方就是医院。
生离死别的无奈,声嘶力竭的哭泣,在医院的那段时间,小英几乎每天都在经历。
跟她同病房的病友换了一波又一波,她的童年没有旋转木马,没有夕阳下的秋千,只有苦涩的药物和刺鼻的消毒水。
多舛的命运让她提前学会了坚强,打针不哭了,吃药不闹了,就连一次次成年人都难以忍受的放化疗,她即便眼里含着泪水也绝不吭声。
事后一颗最普通的糖,就能甜进她的心窝。
她是不幸的,但又是幸运的,她还记得那天晚上,好多医生围在她的病床边默不作声。
她记得那天晚上,爸爸在她耳边小声说的那句“我们回家”!
那是她从走进医院那一刻开始,就无比期盼的结果。
说着说着,小英把头深深埋在膝盖里,用稚嫩哽咽道有些含糊不清的声音小声说:“可是……我已经死了!”
我猛地一怔,小英知道她已经死了?
我狠狠咽了口唾沫,温暖的手掌轻轻落在她单薄的后背上。
“你什么都知道对吧?”
小英缓缓抬起头,失神的双眼之中没有眼泪,因为活尸流不出眼泪。
“小英死了……爸爸和奶奶不舍得……小英不想看见他们流泪!爸爸好辛苦,我不想看着爸爸那么辛苦……小英知道爸爸尽力了……”
我狠狠咬牙,觉得眼睛有些发酸,有什么东西似乎在不受控制的往外涌。
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
我抓起小英手腕,上面是一个个因为输液带来的大大小小的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