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也大倒苦水:“全市这么大,我们局里这点人哪里管得过来。农村地势又复杂,转到他家门口都不一定能发现屋后在违建。你没看到我们天天开车出去巡逻啊,该做的我们都做了,再说了,你们征拆办要是从一开始就不给补偿,狠刹这股风气,那我们现在开展工作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城管执法局这边走不通,征拆办主任就去找乡镇一把手。有时候,县官确实不如现管。
只是乡镇一把手皱着眉头说:“上面千头线,下面一根针。我们乡镇是就几十个人,什么都要管。这个事情吧,村干部可能清楚,但他们也不会告诉我们,都是乡里乡亲,干部换届选举的选票还指望着村民呢。”
这是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再说征拆办主任又不负责他的岗位和晋升,当然能推就推。
征拆办主任又去找市领导,“这个政策用了几年了,现在发现明显不合理,如果要推行正常拆迁,需要制定新的拆迁政策。”
幸好,为了加快拆迁速度,同时也为了减少拆迁纠纷,新的补偿政策很快出台了。
新政策把人口和补偿挂钩,按人均80平米核算面积,超出的部分不予补偿,低于80平米的进行空补。
消息一出,抢搭抢建的步伐戛然而止,可新的情况又出现了:匆忙结婚生子、外嫁女不迁出户口、假结婚等等。
在外务工的青年男女都回来了,个个热情似火;四下里一片狼藉,垃圾成堆,一座座平房前,每天站着各种百爪挠心的人;
崔国波和同事第一次去一个征拆村庄,便遇上一位70多岁的奶奶,笑眯眯的,没了牙,对年轻的崔国波说道:“小伙子,有对象没?没有给你找一个。”
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开口就说要介绍对象,这让崔国波感到非常好奇。??
第739章拆迁的闹剧
崔国波还是客气地问道:“是您孙女还是……?”
老奶奶上下打量了崔国波一会儿,拿起挂在脖子上的老人机,说道:“给,把你的号码存上去。”
崔国波当然婉拒了。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我也在找结婚对象。”
老人不依不饶,忽然这么说,崔国波以为遇上了疯子,赶紧抬腿快步离开,从村头走到村尾都不敢回头。
不过,边走还边被路边几位聊天的大妈“搭讪”——她们看了崔国波几眼,同样开口问道,“小伙子,有对象没?”
一起来的同事开玩笑道:“崔科,你年轻,还是很有市场的。”
崔国波白了他一眼,这名同事便转换话题说道:“崔科,我以前来过这个村庄。也曾算是宁静祥和、日子悠闲自在的。”
“这边的人很会生活,日子能对付着过,就不去找罪受,钱多钱少无所谓。每家每户都有个菜园子,河滩边上的香瓜不知是谁种的,过路的人都能随意摘了吃。”
只是如今,崔国波发现村里早已看不到任何绿色植被,到处都是黄土以及废旧家具。
虽然还住着人家,却都不像是在过日子,感觉更像是所有人合力攥住一个大筹码,找准机会下注,赢了马上就走。
原来是确定拆迁的消息和新的补偿政策一出,村民全部如梦初醒。被生活盘算了大半辈子,终于有机会挺起腰杆盘算生活了。
新的补偿方案比原先确实好多了,相关资产有补偿,即便一无所有,只要是这里的户口,按人头有一个算一个。
拆迁款下来还能低价购买安置房,大致人手一套房还略有结余。
村民不再有生命更迭、沧海桑田的伤感,先前的喜怒哀乐好像都变成了皆大欢喜,人人腰杆都挺得直直的,就算是拾荒的老人,都哼着小曲。
拆迁开始了,所有人看起来似乎都是无所不用其极。
比如,堂而皇之通过婚姻增加人头,获取更多拆迁款;平时被嫌弃的独居老人,顿时有了用武之地,在子女眼里,全都成了移动的房产。
大家都觉得,这是上面认可的、最为合法有效的一种增加收入的方式,“只要领个证就是真金白银,感情值不了几个钱,真假无所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