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侯爷,整整一年了。”
“都一年了……甚好。是个心狠的。”霍殷深吸口深冬的凉气,沉声道:“本候早就当她死了,无甚在意。”语罢,冷冷一甩袖,抬脚便走入漫天的雪幕中。
秦九赶紧撑过伞快步上去打上。感到他们侯爷身上隐约传来的冷怒之意,秦九心下苦笑,若真如先前所说般不在意,又何必让人在顾家人周围日夜盯梢,隔三两天便来汇报?说到底,还是没彻底放下罢。
顾家阖府携老抱幼,一家子顶着寒风大雪,端着碗盆沿着汴京城大街小巷讨饭,足足讨够一个时辰后才端着今日讨来的食物,哆嗦着冻僵的身体相互携着回了家。
兵部主事刘琦裕家的娘子看着他们一家走远的身影,不知什么滋味的叹了口气。刚欲阖上门转身回屋,不成想见她相公此刻正立于她身后,看向门外的方向也是目光复杂。
“相公,咱周济顾家,会不会开罪霍相?”
“这倒不会。霍相未曾说过不让人周济,其他周济了的人家不也没有获罪?娘子放心便是。”说罢,又是一叹。
自打顾侍郎那夜进宫后,霍相便以顾侍郎诽谤朝廷命官等罪名罢了他的官职,又抄了他家不说,还勒令他们顾府上下每日必须外出讨饭一个时辰,以此来赎顾侍郎当日犯下的过错。
而圣上,又岂会为了一个没多大价值的深宫公公,去开罪如今权倾朝野的霍相?
刘琦裕想着他们顾家又是老又是幼的,每日要冒着风雪出来讨饭,再想那厢顾立轩当时何等辉煌,众星拱月般耀眼,诸位同僚哪个不羡慕他青云直上前途无量,谁又能想到他竟是一夜之间被人打入谷底。
当真是世事无常,人生际遇难侧。
回了顾家后,刘细娘拍打赶紧怀里襁褓上落的残雪,转身进了房便将孩子抱进了炕头上,打开襁褓后见孩子还算精神,除了小脸凉了些,其他的似没什么,这才微微放了心。
“吴妈,你去烧点米汤拿过来。”
听到吩咐,正搓着通红的双手,还未来得及喘口气的吴妈只能讪讪的去厨房烧汤。现在顾家不比从前,自打那日之后,阖府上下的奴才奴婢便只剩下她跟钱叔,府里各种脏活累活也只能他们两个来做了。
蹲着身子往灶膛里添着柴火的时候,吴妈看着自己已经开始冻疮的手,心下悔的肠子都青了。何苦来哉,何苦来哉?早知道来顾府是这般的结果,当初她又何必争破脑袋的向秦嬷嬷请命,领了这份差事?
妄她当初还满心欢喜的以为,毕竟是侯府的头个小主子,再怎么说也能得侯爷重视,而她这个小主子身边的一等奴才,将来指不定能占着点光呢。
得了,还沾光呢,命留在身上就不错了。没见自打那作妖的小娘子跑了之后,他们侯爷就开始犯魔障了,她就眼见着他们对顾家一刀一刀下的这个狠呐,就跟不共戴天的仇敌似的。现今看来竟是连小主子都不放过了,寒冬腊月的也逼着他们抱着去讨饭,要不是她是从头到尾看着小主子出生,她还真怀疑这不是侯爷的种呢。
此刻秦嬷嬷也在府里捶着胸口,又是心疼此刻在顾府里待着的小主子,又是悔恨自己当初草率的决定。
秦嬷嬷又如何猜不到,他们侯爷如今这般苛待亲儿,是在逼那娘子现身啊。早知那娘子对他们侯爷的影响会这般深刻,当初她就不该撮合成了这厢事。
悔啊悔,实在不该啊!
昭阳宫内,陈贵妃斜靠在贵妃榻上,眼角微微上挑,似笑非笑的看着此刻正跪在榻边给她按腿的俊俏公公。
“顾公公,瞧你手法这般熟稔,想来从前在家没少给夫人按过吧?”
顾立轩低眉顺眼:“娘娘是奴才伺候的第一人。”
陈贵妃满意的笑了。
这时外头有奴婢来报,二皇子派人送来了一箱柑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