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般听着,看着,闻着……她哭,她笑,她吐了又吐。
霍殷坐在不远处,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抓起案上的酒壶,一杯一杯倒着烈酒。沈晚那厢哭闹了多久,他这厢就喝了多久。周围地上已经摆放了数个已然空了的酒坛。
又是一整杯烈酒下肚。看着那娘子惊恐的痛哭尖叫,他不由握紧了手里空盏,心里却愈发冷硬了起来。
这是他给她最后的一次机会,若她还这般拧着……霍殷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猛地抬杯一饮而尽。
若她还是不惜福,便从此在此间终老罢!
“霍殷!霍殷!”
霍殷猛地抬头望去。
沈晚近乎崩溃:“我错了!我错了!你让他们走!统统都走!”她错了,她怎能痴心妄想,妄想凭她一人的力量去反抗一个代表男性利益,代表权贵利益的封建专制集团?她的一腔孤勇有何用?在这个朝代,她的坚持是种原罪。
悟空的可悲,从来在于他的清醒。
霍殷的呼吸有些急促,喉结动了动。而后他猛地起身,同时喝道:“都出去!”
近乎片刻的功夫,沈晚面前的血肉模糊没了,耳边的惨叫声也没了,周围人瞬间退的干干净净,刚才人间地狱的场景已不复存在。若不是地上那满目的鲜红,此间安静的让人怀疑刚才的一切是在做梦。
没了人钳制,沈晚的身子从座椅上滑了下来,委顿于地。下一刻却被人打横抱起,几个瞬息功夫,就被人抱到了狱舍里的床榻上。
不消多时,低弱的啜泣声和粗重的喘息声就交织在血腥味弥漫的大狱中。
霍殷将她整个人紧紧抱在怀里,低头灼烫而焦急的亲吻着,似有失而复得的惊喜,又似有不敢置信的惶恐,牢牢的将她圈住,动作也一下重于一下,至最后竟隐约有些狂乱。
沈晚受不住他这般的狂狼,已然昏了过去。
此间结束后,霍殷又抱着她闭眸回味了好一会,方又低头含住她的唇瓣反复辗转。待分开时,又向上亲了亲她的眼眸。
待终于得以确认了自己彻底拥有了她,霍殷长长吐口气,只觉得从头到脚都舒爽万分,心底深处也隐约溢出了些快活来。
这一日,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汴京城的百姓看见霍相抱着一个娘子出了大狱。
这一刻,汴京城的好些人都不由看看天际,暗自松了口气。总算是,晴天了。
淮阴侯府从此就多了位晚夫人。
当日顾府就结束了长达五年的沿街乞讨生涯,转而搬进了淮阴侯府隔壁的空宅,与侯府毗邻而居,自此风光无限。顾家这番天上地下的大反转,无疑令众人跌破了下巴,唏嘘不已。
至于霍殷令人从扬州城押送至汴京的年轻男人和幼小女童,他并未处置他们,反而另赐了宅院,令他们在汴京城落户安家。
不过五日功夫,孟昱奕就迎娶了一六品小官嫡女。他成婚那日,霍殷还备了贺礼亲自前去祝贺,出自什么心思不知,可轰动一时是真。
而英娘……在这之后霍殷允她们二人见了一次面,之后就将英娘记在孟昱奕名下做他嫡女,让他好生将她养大成人,再之后就直言令沈晚断了这段母女情分。
沈晚并无任何异议。充耳不闻英娘撕心裂肺的哭泣声,转身就上了侯府官轿。
霍殷既满意她的顺从,可心里又隐约有几许不踏实。
沈晚刚入府之后,霍殷便将她人看的死紧,饶是瞧她似乎一副认命的模样,瞧着似乎煞是安分的做着晚夫人,可前车之鉴历历在目,着实令他不得完全安心,唯恐这只是她的缓兵之计,一不留神她便会故技重施。
于是,每每上朝前,他总会暗下嘱咐府里一干人等严防死守,若是再发生五年前那疏漏,他断不会再轻易绕过。虽他也知如今入了侯府,她便是插翅也难飞,可他总有种说不出来的隐忧,这使得他上朝时都不能集中精力,还有额外分心想着府内的她此刻是否安分。每每唯有下了朝回府见到人的那刻,心里的石头方能安然落地。
一连一个来月,霍殷见她都安然做着府里的晚夫人,没有另外再闹幺蛾子,心中不由就生出些快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