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问他,以后可不可以叫他“四水”。陆水乖乖地答应了,还告诉自己,他哥哥也是这么叫他。多讽刺,顾风用一只手捂住了眼睛,下巴上的那一颗摇摇欲坠。自己那么早就认识他了,到现在才想明白究竟发生过什么。如果只是简单的家暴,屈南不会严防死守到每一个细节,屈向北也不会只字不提,瞒得密不透风。就是因为答案令人无法理智。胸闷、憋气、呼吸急促、急性心痛,所有的症状都在这一刹那找上了他,右胸口里面的那颗勃勃跳动的器官好像碎掉了一样。顾风不停地擦掉眼泪,擦不干净之后便彻底放弃了,原本他想用手勉强地捂住眼睛,但最后也放弃了。他好像什么都做不了,又好像做什么都太迟。一连串的回忆成为了扎心刀,他想起陆水逐渐长大,想起他逐渐太过安静的转变。当时自己在干什么?自己为什么从来都没深入地问过他,为什么没有跟着他回过家,为什么没有跟踪他,哪怕一次呢?没有过。他哥哥陈双来接他,自己就和他说“再见”和“明天见”了。顾风忽然笑了一下。然后看着面前的训练手册和蓝色圆珠笔,泪下如雨。会议室里大概有几十个人,全部都是学生会的骨干成员,此刻鸦雀无声。凤胜男是第一个带头离开的,她什么都没说,更没有过去询问顾风怎么了,还能怎么了,能让他现在哭出来的原因肯定哄不好。周围都是熟人,大家能做的就是默默离场,将顾风独自留下。一个接一个的人离场,大家带着各自的笔记本和书包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轻轻地走向前门。凤胜男是第一个出去的,但是一直站在门外没有离开,她静静地凝视着顾风,震撼犹如震感将她打败了,仿佛可以心领神会,但却无法详细地探知。等到最后一个人离开会议室,凤胜男默默地关上了门。既然无法探知,就让顾风先哭痛快再说吧。运动员没有多少能哭的机会,先让他哭就対了。等到陆水返校的时候天色已暗。暮色四合,华灯初上,路边堆积的可能会是这个冬天的最后一场雪。寒冷的冬天好像快要过去了,春天只需要呼吸一下就要来到。“也不知道你们宿舍冷不冷。”陈双送弟弟到校门口,原本想要吃完晚饭再送他的,结果跳水队的教练要求晚饭之前返校。“不冷的。”陆水把围巾松了松才能说话,快要被哥哥裹成粽子,“你和北哥一会儿是不是也要回学校了?”“你放心吧,我们送完你就回去。”屈向北朝着他点了一下头。“那……”陆水说着说着拽过屈向北,背着他哥哥说,“北哥,你一定要照顾好我哥。还有,晚上记得上线下棋啊。”“咳,以为我听不见是吧?”陈双在后面提醒,“你让北哥好好睡觉。”“我现在每天就下3局。”陆水表现出自己的自律。屈向北哭笑不得,是,每天就下3局,但是每局多少时间就不好说了。“你要是有时间就劝劝你哥,智齿该拔了。”陆水一愣,没发表任何的看法。倒是陈双连忙摇头:“我才不要,我已经上网查过了,不拔智齿也可以,等到它们好好长出来就不会再疼。”“那你有的受,长出来还得一两年,忍着吧。”屈向北対此无可奈何,屈南都劝不动的人自己更没办法,除非四水开口,“好了,你快进去吧,好好训练,别的不用想。还有,不用什么事都听顾风那小子的,和他保持距离。”“嗯。”陆水用力地点头,依次抱了抱哥哥和北哥这才恋恋不舍地走进校门。学校里还是熟悉的布置,路过的同学和老师也有熟面孔,可是经历过一次大赛,陆水的心境总有点物是人非的感觉。出发前自己可是信心满满想要拿牌子回来的,现在回来了,胸口没有牌牌。不知道队里会不会开总结会议,肯定会的吧,这也是大赛过后的标准流程。陆水顺着步行通道往宿舍楼走去,走到一半又转向,目的地重新设定,去跳水馆。越往跳水馆走去,身边走过的人就越是自己认识的,除了同年级的跳水生还有高年级的学长学姐。现在他们的头顶不再都是npc了,很多人都有了自己的姓名id,陆水甚至能记住一些重要人物的喜怒哀乐。世界中越来越多的人有了名字,陆水很喜欢这种感受。这时手机玛卡玛卡地唱起来,陆水快速地接起,把哥哥和北哥的叮嘱忘了个一干二净。“喂,队长,我已经到学校了,你是不是在跳水馆训练呢?”“我不在跳水馆,我在宿舍楼下。”顾风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