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召淮在梦中也记着。
独属于姬恂的气息弥漫周身,楚召淮蜷着身子,迷迷瞪瞪间似乎被姬恂从后面抱着。
楚召淮微微侧头,想要去看他。
姬恂低笑着捂住他的眼睛,淡淡道:“怎么不睡了?”
楚召淮愣了一下,身子往他怀中又缩了缩,捂着姬恂冰凉的手背,小声道:“你怎么阴魂不散的?”
姬恂只是笑,不说话。
哪怕在梦里,楚召淮仍清楚知晓姬恂已死了,正被封在那口华贵的棺中,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抱着他。
但他还是不愿意醒来,想要沉浸在这团温暖中久一点。
再久一点。
天光大亮。
府中有人陆陆续续吊唁,声音嘈杂,将楚召淮吵醒,不得不睁眼坐起身。
玄色衣袍从肩上滑落,轻轻覆在腰上。
楚召淮枯坐在空荡荡的榻上许久,身体像是惯性似的想要下床穿衣。
日上三竿,他要给姬恂煎药。
只是手在床头放置衣袍的小案上一碰,手指倏地一蜷缩。
白衣……
他很少穿白衣。
赵伯也不会为他准备白衣。
楚召淮脑海像是蒙上一层浓浓的雾气,情绪和意识全都不太清晰,呆呆愣愣注视着那雪白衣袍许久,忽然“啊”了声。
记起来了。
这不是白衣,而是孝衣。
姬恂,死了。
楚召淮觉得很奇怪。
明明姬恂已经逝去,甚至是凄惨而死,尸身面目全非,他心中却没有丝毫悲伤,对一切东西都兴致寥寥,提不起精神来。
孝服雪白,楚召淮慢吞吞穿在身上,抬手将雪纱似的发带绑住乌发,神游似的离开寝房。
赵伯正在外面候着,见王妃穿着孝衣出来微微一愣,眼圈红了红,迎上前去:“王妃身子虚弱,不多睡一会吗?”
楚召淮摇摇头。
朔风劲哀,乌云密布。
今年天气格外奇怪,北方雪灾不断,明明已开春,倒春寒却卷着冬日严寒的风杀了个回马枪。
似乎要下雪了。
楚召淮一袭雪白孝衣,衬得身形越发纤瘦羸弱,好似风一吹便能刮倒。
前来璟王府吊唁的人越来越少,姬翊强撑着好几夜未睡,垂着眼跪在那,脑海已是混沌一片。
又有人被门房引着前来上香祭奠。
姬翊反应迟钝,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这时,忽然听到来人“噗嗤”一声笑了。
姬翊眼眸一动,猛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