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立世几千年的大宗门,自然有容人的气量。可是!如相轲这类出类拔萃的好苗子,天渊剑宗是下了大力气培养的,寄望极深厚,意图将之栽培为宗门的顶梁柱。眼下相轲炼气十三层业已圆满,破境筑基在即,不能出任何差池。倘若这时打输了一场,心境就有可能出现裂隙,影响全盘的修行计划。天渊剑宗的长老们不会容许这种情况出现。闻大仓如今流落江湖,可毕竟也是吃过见过的主儿,明白这一层道理,因此就细说了一遍提醒陆缺。柳离心思向阳,不大相信,“那闻道兄的意思是说,如果陆缺在这场比试中一旦占了上风,我们第三峰的长老们就有可能在暗地里使绊子?”闻大仓捏了捏肥大的鼻头道:“我闻大仓这种修行界末流,原本没资格评价贵宗长老的人品,但是……”“但是什么?”“这种事我从前见过。”闻大仓说这句时候,好像勾起了什么伤心往事,脸色暗淡了许多。柳离转问陆缺道:“你怎么看?”陆缺其实事先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淡声说道:“我觉得闻老兄说的没错。”“那你还要比?”“试试自己能耐到底如何呗,不要紧。”“可……”陆缺起身给闻大仓添了一双筷子,示意两人先吃饭。他其实压根就不想跟相轲比试,受了康回的胁迫而已,可此时身在天渊剑宗,仰人鼻息,有苦也说不出。那就索性不说。闻大仓又道:“陆老弟啊,我觉得你的心智远超同龄,一定能明白其中道理,但咱们既然投缘,我就还想再交代你两句,不必在乎一时的输赢,该低头时候就低头。“在这偌大的修仙界里大佬们个个威风八面,可哪个敢说以前没有当孙子?”“就当这回是陪着演戏了。”陆缺点头道:“我本来赢面也没多大。”而三人都想不到的是陆缺这场不仅不能赢,还被当成了“祭剑破境”的祭品。这才是大宗门的无情之处。………未时之前一刻。陆缺和柳离、闻大仓三个,从住处出来,沿路走到第三峰斗法场。天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第三峰的炼气期弟子都提前到了,另外还有些其他的峰弟子,约莫有五百来人,冒雨站在场边儿,相互交头接耳议论不休。陆缺还在其中看见,曾在天渊剑宗外事堂见过的娇小姑娘小小。那姑娘的记性很是不错,事情都将近了一个月了,仍旧记得陆缺,老远就挥手招呼道:“陆道友,多日不见了。”说着,小跑到了跟前。她古灵精怪地笑着,“陆道友,今儿你可得多撑几招,不然我往后半年的花销就没了。”陆缺皱眉。这都哪儿跟哪儿?而小小说完这两句不明不白的话后,就跑回了本峰的弟子之间,跟一位白脸的师兄窃窃私语起来。“我有信心赌赢,陆道友绝对能接相轲六招以上。”“这么有信心,才赌七十九两银子?”“七十九两还少,我穷行不行!”白脸师兄捋了一把头发,哂笑起来,“穷啊,那就多往自己身上找找原因,这么多年了,有没有认真工作?有没有把外事堂的事打理的井井有条?”小小眼珠猛然一瞪,不可置信般地捂住了胸口,愤愤骂道:“小白脸,现在嫌弃我穷了?你忘了你当初拜入天渊剑宗时,还是你爹借了银子做盘缠,二百两都拿不出,你怎么不问问你爹有没有认真工作!”小白脸如今阔绰了,哪管当时穷酸,哪管当时也是出自寒门,不屑地哼了一声。另一边儿。第三峰教习康回、长老冯境迁,以及另外四位长老也已经渐次到场。一名筑基后期的教习,五位金丹境界的长老。这阵仗可就有点大了。以前第三峰弟子和外界散修切磋,有一名金丹长老莅临就是莫大荣幸,今天……竟悉数到底。由此也可以看出相轲被重视的程度。而闻大仓却从其中嗅到了一丝异样,这场比试,没有散修前来观看。陆缺名不见经传,没人看他倒也正常。但相轲在天渊剑宗周边几个郡城都小有名气,许多散修都渴望能与她一较高低,不会不来看他的战斗。怎么回事?闻大仓四处打量了一番,看见康回身后的阵仗,心里毛了起来。难道是——他终于想到“祭剑破境”四字。“陆老弟,竟被这帮天杀的当成了相轲破境的祭品。”“他奶奶的!”“怪不得初到天渊剑宗时候,姓康的教习就邀陆老弟在天渊剑宗里多住些时日,这不就是想把猪养肥点再杀?”“好啊,好啊,这可真是大宗门。”闻大仓看穿了一切,可是此时已经到了斗法场,众目睽睽,又在天渊剑宗五名金丹境长老的眼皮子底下,他即便看穿了,也没胆子把真相讲出来。晚了,都晚了。闻大仓心里挣扎,但最终只是伸手拍打陆缺肩膀,五指狠抓了一把。意思是“老弟保重”。陆缺看着闻大仓,视线停留了一会儿,忽然从咫尺空间取出一枚小巧的九尾狐妖塑像。正是当初经过避雪客栈时,用离火九炼的铜钱换的。他把九尾狐妖塑像拍在闻大仓手里,说道:“闻老兄,我和九尾狐妖一族的略有几分交情,往后你遇到了什么难事,就冲这枚塑像潜心祈求,或许会管用。”“老弟,你……”“或许会管用。”闻大仓点了点头,将九尾狐妖的塑像攥进了手心里。这时。康回的视线从人群间隙穿过,落在了陆缺身上,笑容温润道:“陆小友,我们第三峰的几位长老也很重视这场比试,你可得倾力一战。”话里分明带着胁迫之意,陆缺哪会听不出来,咬了下牙道:“一定——”“那就好,那就好。”“相轲怎么还没有过来?”陆缺向周围扫了扫,没看见相轲人影。康回道:“马上到!”………:()仙路九万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