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字号藏书楼许久没人来过,灰尘味儿很浓郁。进门以后。模样苍老丑陋的牛摩,从袖口中摸出一只莲花灯台。此灯并无灯油灯芯,发光的是镶嵌在花蕊中的八棱形石头,光芒清冷如月,但要更为明亮,照亮三丈方圆。一路走过去,咔咔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藏书楼回响着。显得越发静谧。莲花灯台的白光所照之地,可以看到一列一列古旧书架整齐陈列,书架放着各种玉简、竹简、金箔、兽皮、麻纸书籍等等,但似乎经历过漫长岁月剥琢,都已经非常残破了。就连极耐腐蚀的金箔,上面都腐蚀出斑斑点点的痕迹,字迹模糊不清。藏书里明明没有风,可三人走过后,一本扉页残破麻纸典籍却开始沙沙翻动。声音在空旷的藏书楼分外清晰。“什么?那是什么?”陆缺听到动静,警惕转身,就看到那本麻纸典籍的书页正在向外散逸粉红色的雾气。颜色犹如熟透的桃子,蒙蒙不清。很快。粉红色雾气沿着书架流淌到地板上,如鬼魅的触角般在地面不断翻动。陆缺感觉此物极为不祥,本能地躲到苏寒衣的身后,迅速地调整气机流转状态,准备着随时以“影闪”逃跑。此举苏寒衣也意识到了,张了张嘴,却无话可说。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才能收得如此爱徒啊,一有风吹草动就躲到师傅身后?真能耐。同时有妩媚酥-麻至极的笑声从粉红色雾气中传出。笑声扩散,陆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一股奇异之感直冲入眉心神轮,迅速地侵蚀了清明心境,眼中开始恍惚混浊,周围变得像是梦一样朦胧,然后就见有条丰润浑圆的大腿从粉红色雾气中迈出来,上面仅挂着纤薄柔软的红绫,和没穿裙子毫无区别。很明显。即将有妖媚的存在从雾气中显现出来。仿佛入魔似的,陆缺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血液流速激增,脸颊通红滚烫。看见陆缺身上显出的征兆,苏寒衣玉臂一横,用衣袖遮住他的双眼,平静地看着粉红色雾气道:“书魅,滚回书里去!”书魅——粉红色雾气中妩媚存在的名称。此物非人非鬼非妖,乃是那本麻纸典籍上,着作之人残存的精神力所化,颇为奇异特殊。麻纸典籍名为《招春诀》,一本记载魅惑术法的卷宗,由于上面文字全部都是将《招春诀》修炼到极致的前辈所书,承载了其心血与精神力,经过岁月沉淀,种种机缘巧合就形成了魅。可以算是“气煞”的具象化。书魅自成形之日,就具有腐蚀修士心智的能力,连金丹境都很难抵挡,甚至不拘男女。陆缺中了招也不足为怪。当然。这对牛摩来说不算什么事,一来此妖修本体乃是踏海黑牛,专擅牛嚼牡丹,对于书里钻出来的东西就更不感兴趣了;二来道行高深,有天赋神通可以抵挡书魅的魅惑。牛摩没当回事,只是掌着莲花灯台照了照。书魅被苏寒衣呵斥了一句,气焰更加张狂,整个人从粉红色雾气中跨了出来。她身上衣物残破,恰好遮着要紧位置,姿色也算不上倾国倾城的第一等姿色,说不出究竟有多美,只不过眼中春波带露,神色我见犹怜,让人看见了就会不知不觉沉迷其中。“原来是青丘狐坟的小狐妖。”书魅往苏寒衣身后探了一眼,挑衅意味儿浓郁。“再说一遍,滚回书里去!”“狐妖小妹妹发的哪门子脾气?你九尾狐妖一族有烟行媚视这门神通,我恰好融会了《招春诀》的术法,本是珠联璧合,天成的合作伙伴,打个商量,这小子的身体留给你,生魂留给我如何?”魅惑类术法对于九尾狐妖自然也没有效果。苏寒衣扫了书魅一眼,伸手一抓,放在书架上的《招春诀》立刻落在她手里,脸色冷了几分道:“在书里待糊涂了吗?”“你……”须臾之间。苏寒衣的手上燃起了红色火焰,火焰包裹住整本《招春诀》,剧烈地燃烧起来。书魅身上也燃起了红色火焰,这股火焰乃是气血之火,伤不到麻纸典籍本身,但对书魅来说却犹如业火炼狱,很快就痛苦地扭动起来,在地上翻滚不绝。“我回书里,我回书里!”听见书魅的凄惨地求饶声,苏寒衣不仅停手意思,反倒是抬脚踩住了她的头颅,冰冷乖戾道:“凭你俗艳之资,迷惑那些山野愚夫吸收点精神力也就罢了,怎么还有脸在我面前献宝?要人生魂,你也配?”任凭书魅如何凄惨,如何求饶,苏寒衣始终不为所动,折磨了她足足半个时辰,直至身影完全虚化,濒临溃散。凄惨的求饶声还在藏书楼回响。苏寒衣扫了书魅一眼,信手把《招春诀》扔回书架。意思显而易见,赶紧滚!,!书魅尝到了苦头,不敢再有半分执拗,麻溜地化成粉红色雾气,重新流淌进了《招春诀》之中。不过……她本是无形无相之物,并不会死,等在有人翻阅《招春诀》这本典籍,就能蚕食翻阅之人的精神力,春风吹又生,恢复鼎盛之态。一场微不足道的风波结束后。牛摩问苏寒衣道:“怎么对书魅的成见这么深?”苏寒衣板着脸,没有回答。这位大表姐虽是九尾狐妖出身,可是精神洁癖极重,对于本家“烟行媚视”的天赋神通都极为不耻,看见由《招春诀》残留精神力造就出来的书魅,更觉得是对于自己的嘲弄,如果不是宗门非要珍藏这本典籍,她肯定要把书魅弄死。她转过身,伸指点向陆缺眉心神轮。一抹青色“道罡”化为清幽凉意,宛如溪水般从眉心神轮流淌过去,洗去污浊,让陆缺渐渐恢复清明。“刚才怎么回事?”陆缺脸颊的红烫还没有完全消退,伸手冰了冰。牛摩为之做了简略的解释。陆缺疑惑道:“既然不是好玩意儿,宗门怎么不把《招春诀》连带书魅一块儿给毁掉。”“此书乃是三千年前的古代修士所留,单以残存在文字上的精神力,就能酿生出书魅这种异种,可见古代修士道行之高,术法之玄,留着也当是那个辉煌时代的见证!或许此书并非好书,可是小子,你得记清楚一点,着书的前辈愿意把毕生人血之作留在参合宫里,当时也是一片赤城之意。”牛摩拍了拍陆缺肩膀,语重心长,“小子,着作《招春诀》的那位前辈修士,在三千年前的人妖大战中,以一己之力困住了我们妖族七位大妖半个月时间,最终精神耗尽,魂飞魄散而亡,如今我们妖族尚且能容得下她的着作,何况你们人族?”原来这本麻纸典籍的背后还蕴藏了沉重的故事。陆缺长舒了一口气,拱手向架上书籍行礼。牛摩话说出了口,就像把背后的故事全部讲完,继续道:“着书的前辈修士幼时家贫寒,堕入风尘,修行之后杀了许多狎-妓的普通人,说不得到底是好是坏,可在人妖大战开始后就现在最危险的东线去守卫,直至战死……名字都没留下来,她不愿意留。”这?陆缺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牛摩掌灯向前,“走吧。”………三人走到藏书阁第一层的尽头,沿楼梯上了二楼,进入一间幽暗狭窄的单间。房间里同样很久没人来过,地面灰尘落了很厚,一踩一个脚印。而里面的陈设仅有座黑色的方形石台,如桌子大小。陆缺左顾右盼,也有没瞧见哪儿放着筑基功法,不禁有些疑惑,就把目光投在了苏寒衣的身上。此时心里猛地有些异样,忍不住就想往苏寒衣胸前瞄。食色,性也,人之常情。陆缺平常也会朝雪初五身上瞄几眼,欣赏师姐青春正好的身段,可还不至于下作打师傅的注意,感觉很是不对劲儿,“啪”的拍了一下自己额头。“师傅,我不是故意看的。”苏寒衣似乎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面色很平静道:“你受到书魅影响,心中欲念会爆发出来,往后七天都得静息打坐,才能缓解。”陆缺害怕过多冒犯,干脆背过身面壁思过,问道:“还有别的方法吗?”“闭上狗嘴!”陆缺明白了,方法是有,就是需要有人来调和。这种事苏寒衣哪儿好意思说呢?师徒谈话的同一时间。牛摩自顾自第把莲花灯盏放在黑色石台上,凭空变出一块玉牌,嵌在黑色石台的中央的凹槽之中,单手掐诀注入灵力,持续了小半刻钟,“咔咔咔”的连续几声响,黑色石台分裂成一百零八块更小的黑色正方体。空间迅速扭曲变动,再次恢复平静时候。三人就站在了其中一块黑色正方体上,周围漂浮着同样的正方体,不过都变得宛如房屋大小。一道光芒从虚空坠落,一分为三,悬浮在陆缺的正前面。三团氤氲白光各包裹了一枚手指粗细得玉简。牛摩向陆缺介绍道:“你根基深厚,宗门根据情况准备了三套不同的功法,你可以任选其一。”对于筑基功法得期待,暂时压制住了陆缺心里的躁动,转过身看向光团道:“请问牛长老,三套功法有什么区别?”牛摩指着从左到右依次指向三枚玉简,“第一套功法名为《六截功》,沉猛霸道,逆天而行,有凭借自身灵力、气血、精神力强行突破瓶颈的功效,即便资质普通,只要本身毅力足够,也能够凭此功法修成金丹境界。”听牛摩这么一说,陆缺心脏怦怦地跳了起来。凭灵力、气血、精神力强行打破瓶颈,这不就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功法吗?参合宫出手果然不凡。但他心里还有些疑问,在《黄庭记略》中可没看到过有如此霸道的功法。“这门《六截功》恐怕也是三千年前的古代修士创立吧?”牛摩点头道:“没错。”陆缺由衷赞叹道:“创立此功法的前辈真是天纵之才,第二套又是什么?”“嘿小子,《六截功》你还不满意?这《六截功》可是经你们人族大能盖十三亲自修订过的,如今修仙界的孤本,都不知道多少人眼馋。”“我只是想知道后两套功法如何。”“第二套叫做《断古心法》,创作之人姓名不祥……”陆缺听到《断古心法》四字,一瞬间就做出了决定,斩钉截铁道:“我选《断古心法》。”牛摩有些意外,“我还没有讲完。”“我就要这套。”陆缺的脸上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坚决,………:()仙路九万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