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门大敞,里面觥筹交错,言笑声不断。有雪初五看着局面,倒不用担心师兄弟因宗门不同为难柳离。如果有,揍一顿就好了。陆缺撤回目光,转看凌然如仙子的苏寒衣。“师傅,请教点事。”“说。”“我有位宿命之敌,天资奇高,还拥有古修士大能的全部道统传承,以及非常雄厚的实力背景,而我又不能杀她,那么该当如何?”苏寒衣才智过人,转瞬就想到陆缺所说的就是柳离。她错愕地挑起眉尖道:“你祖宗也被梳月剑的前任主人砍过?”“你知道我说的柳离……”这事不便在洞府前谈论,苏寒衣转身往东面走了百丈。陆缺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最终在河畔一株枝条扶疏的老柳树前停下来,苏寒衣理了理发丝,“你既然清楚会和柳离成为宿敌,为什么还要来往,沉迷于其美色,人格低贱?”“我都没沉迷你妹,何况他人!”“那你先说说这回你弱智的理由。”陆缺抱臂靠在柳树树干,说道:“少年相识,修行自她寄给我《炼气篇》而始,另外还有诸多瓜葛,已经种下了因,要是辜负她,因果不满,往后必会酿成心魔。”“原来如此。”“我不想杀她,也怕将来会死在她的手里。”这就属于内心踟蹰,道心不畅。怪不得眉宇之间始终有缕若隐若现的愁虑,苏寒衣扫视了陆缺一眼,“有个值得重视的对手,对你来说有利无害,修行路也需要竞争来砥砺前行。”“柳离先天灵体,修行几无瓶颈,越往后只怕也厉害。”“你是使《撼星拳》怎么想的?”“我拳即我心念之延展,不拘招式,不设樊篱。”“是何心念?”“举世无敌,我拳所至诸神慑服!”见时机已到。苏寒衣并拢剑指轻轻点在陆缺眉心,指尖一缕清凉流入眉心深处,如冰似雪,使陆缺有些燥气的生魂顿时清净平和。如松林听钟,如潮前看月。陆缺身体随之松弛下来,落去一层心境浮灰。苏寒衣道:“牢记这种心念,那么先天灵体又算什么?”陆缺伫立不动,回思与前世记忆碎片重合,以心神出拳时候的情形,忽然间一点灵犀涌过心头。诸般踟蹰杂念土崩瓦解,烟消而散,心境明明如月。体内气机随之浮动起来。就像海潮来回,一层一层,激荡着穴窍玄关中的命火。他的修行资质平庸,与天地灵气的亲和不够,但是悟性当属绝顶之列,经苏寒衣这次点拨,心念具通,又有所悟,只觉得无意中抓住了凝炼第九轮命火的关节,心里惊喜莫名。“多谢师傅指点迷津。”“不迷茫了?”何止是关于迷茫被一扫而空,陆缺还意外明悟了适合自身的凝炼命火之法,高兴得有些得意忘形,伸手就欲给师傅一个拥抱。但手刚伸到苏寒衣肩膀前,就牢牢地钉死在原处。这是苏寒衣,不是苏萱啊。陆缺改为跪地叩谢,“不迷茫了!”“你刚在冲我伸手做什么?”“得意忘形,本能地想给你师傅一个拥抱,但绝无半分非分之想。”苏寒衣展颜笑道:“还算你规矩,滚回去吧。”“好咧。”陆缺起身准备回去,苏寒衣却扔过来一支瓷瓶,“这是什么师傅?”苏寒衣倩影一转,飞身而去,留下悦耳的声音道:“一枚准金丹级别的剑丸,大抵顶得上八枚枯荣丹,以柳离的水准需要六个月才能化开药力。”苏寒衣虽然没去见柳离,但见面礼给的非常阔绰。到底是亲师傅!什么都别说了,跪地谢恩。………宴席散场,师兄弟们告辞离开。洞府里仅剩陆缺、雪初五、柳离三人。雪初五和陆缺同宗门同堂口,同枕同席也不算难事,不差这一时半刻的功夫,便想为两人留出单独相处的时间。另外也得缝补被面。昨晚雪师姐的兴致很高,情到深处又深处,就把被面抓出了破口。“我有点醉,得回去睡会儿。”陆缺揭穿雪初五道:“得了,你向来千杯不醉,不用装。”“好心当成驴肝肺不是?”“柳离喜爱游览山川江海,咱们一块到尽海海边儿去看看。”柳离眼中含光,一脸欣喜。雪初五倒也不反对这个提议。于是陆缺驾驭涉水飞舟,带着两人飞往尽海海岸。柳离往下俯瞰参合宫杂役堂开垦出来的农田,一块一块犹如整齐的豆腐块,有主修水系术法的杂役弟子,正掐诀念法,驾驭雨云灌溉,觉得煞是有趣,拍手道:“参合宫还用术法灌溉农田呀?”雪初五捂住柳离双眼,笑吟吟道:“这个不兴看。”“为什么?”“参合宫杂役堂研究出来许多远超时代的工农技术,我们黎宗主讲过,其中许多技术都不能往外传播,否则就会导致修士与民争利,以及王公贵胄穷奢极欲的乱象。”这话可不是乱说。比如。杂役堂研究出来一种打磨水晶的方法,能把水晶打磨的成平整透明的薄片,如果嵌在窗户上,透光效果比窗纸好上百倍。但是不管开采水晶还是打磨水晶,太耗费人力物力。倘若大夏的王公贵胄知道了,都用水晶薄片来镶嵌窗户,不知道要动用多少的民间劳力?这对以农桑为主的大夏大为不利。再比如。某位以前喜好炼器的杂役弟子,偶然用炼器废渣做出来一种灭虫粉,能令蝗虫失去繁衍能力,绝对是杜绝蝗灾的利器。只是这种灭虫粉对人身脏器也有损害,严重者能导致肺痨。一旦将此技术开放,必然会有很多无良商贾不顾灭虫粉的副作用,在大夏四处兜售此物。到时就得不偿失了。所以参合宫杂役堂是个很神秘的堂口,封锁了很多核心技术。别说外宗弟子不得观瞻,就算是本宗弟子,没有堂口掌事的批条,也不能随意出入杂役堂。雪初五耐心地向柳离解释了一番,突然嗅到一股异香。“柳妹妹,你身上怎么这么香?”………:()仙路九万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