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气被铜钟的旋转之势卷带起来,形成一道厚重云障。铜钟回响,声音悠久不散。旧年风雪的十七道刀芒被完全化解,后面的崔光世双手在胸前结成定印,身形寂定不动,仿佛固若金汤。停滞了须臾。两股灵力涟漪相向而来,冲散了那道云障,四周重新恢复清明。相撞的灵力涟漪犹如浪涛拍岸,声震九霄,威压越来越浓,在云海上卷起无数道旋风。忽然间。两人心有默契地同时出手。崔光世一改怯懦之态,转守为攻,并拢剑指挥出飞剑。寒光直上百半丈,在更高的夜幕里缩成一粒尘芥之光,继而急转直下,倾泄飞剑三万六千。如无量剑海,银河倒挂,恢宏剑势封住了陆缺所有的去路。崔光世将灵力催动至极境,并拢的剑指上绽放白光。……这也是无可奈何。他盘算联合景台宗余孽镇杀陆缺,没有打单独斗的心思,可现在距离善窃山还有百里,就被陆缺缠上,计划或许会落空。所以必须以强悍杀招抵挡陆缺片刻,趁机拉开距离,将陆缺诱入善窃山。崔光世悍然出手,还是为了跑!枯坐炼气修到金丹境不容易,绝不能因一时意气冒险。崔光世已经活了二百岁,哪儿还会要什么脸面?虽然新济人都不怎么要脸。陆缺手中断夜向上划出圆弧,所使仍然是旧年风雪。相比于杀伐威力强盛的《撼星拳》来说,自悟的刀法更加节省灵力!陆缺和金丹境交手的经验还很欠缺,故而谨小慎微,没做三招两式就斩杀崔光世的百日梦,有着久战僵持的打算。再者。陆缺也觉得崔光世有诱敌深入的图谋,或许还有同党。此时交战只是前菜!十七道刀芒直冲而上,陆缺再三挥刀,连续六刀挥出,刀芒化为百道,迎着轰然倾泄的剑海撞了过去。转瞬光芒相侵。在云海之上五十丈,爆耀出一道横切空间的炫光。茫茫剑海涌动,下沉之势暂缓,随即剧烈震荡起来。耀眼的光吞没了一切,仿佛在丑时两刻就升起朝阳,而从云海缝隙漏下来的光,当真照亮了此地山野。天地俄而明暗。下一瞬。恐怖的灵力轰然爆裂,残存的飞剑急坠而下,几十道凿在万鳞白玉甲上,叮叮当当响了片刻,碎裂消失。陆缺本身没有遭受任何伤害,凌空悬立,身影从容。但在这一击之后。崔光世接住光芒遮盖天地的片刻,扯剑而逃,顷刻间已经逃出六七里,再次和陆缺拉开距离。“怎么能这么怂?”陆缺皱眉皱了皱,身躯前倾,贴着云海继续追击。一路打一路逃。丑时三刻。崔光世终于把陆缺引诱到善窃山区域,当即降低高度,飞向善窃山,落在山脚杉树树林。陆缺紧随而至。“小子,你的死期到了!”崔光世仰头大笑。很快十几道人影浮现于杉树林间,四面围住陆缺,他们的灵力涟漪扩散了开来,除去崔光世以外,俨然还有两位金丹,只是弱于崔光世。两位金丹,一位身体胖若石墩,脑袋上扎了个丸子形的发髻,面若金刚罗刹,手里拖着沉重铜杵。另一名金丹是位女修,身材可圈可点,无奈也长着新济女子标志性的大饼脸,显得非常刻薄;此女修应该主修符箓之道,白色衣袍上绣着巨大符箓作为纹饰,那符箓看起来很像“奠”字。新济效仿大夏文化,有诸多画虎不成反类犬之处,所以也有可能真是奠字。而另外的新济修士则都是筑基。三名金丹,十二名筑基!无怪乎崔光世到了这里就突然地硬气起来。陆缺环顾众人,他们似乎也觉得稳操胜券,正在逐步向处于中心的陆缺靠拢,压缩他的施展空间。崔光世仰着下巴讥笑,“本座的诱敌之计如何?”“还好。”“还好?怕你是死到临头,尚不自知。”陆缺手指蜷曲浮动,放松筋骨肌肉,没搭理崔光世这几话,只是随后就扬起了断夜刀锋。此举引得新济修士大惑不解。这小子难不成还想要飞蛾扑火?此时情形就算把筑基不算在内,局面也是三对一,几乎不存在悬念。崔光世扬了扬稀疏地眉毛,拍手笑起来道:“听闻你们大夏有杀人成仁舍身取义的说法,原以为只是书上说辞,不想真有这么蠢的人。”陆缺低头笑了笑。虽说脸上戴着罗刹鬼面面具,但崔光世依旧感觉到了他的笑意,“你笑什么?”“心中杀性难驯,平日以理性抑制,今出樊笼,高兴而已。”“这什么意思?”“即在场诸位都得死!”嗯?新济修士不知陆缺哪儿来的底气,面面相觑,笑容纷呈。符袍女修掩口笑道:“这大夏修士只怕是失心疯的,根本不知他要面对的是谁。”胖修士舞动铜杵,“看我一杵把他脑袋打碎,然后一鼓作气踏平参合宫营地,攻入大夏疆土!”“黎鸢得留给我。”“可以。”“先宰了这个失心疯的大夏壮行,也让她看看我新济修士的威风。”崔光世在路上领教过陆缺的实力,清楚在场众人与之打单独斗,很难将之击杀,或许还会损兵折将,目光阴翳道:“咱们几个一起上。”胖修士急不可耐,“我先来!”话音刚落。手持铜杵的胖修士摇了摇身躯,灵力在背后翻涌,冲出杉树树林,凝成一尊十六丈高的巍峨法相。法相怒目圆睁,俯视地面,提铜杵指着陆缺,“就让你这贱躯埋骨善窃山!”风动杵起。以法相显现的铜杵带着开山巨力轰然砸来,威压凝如实质,未及落地,已将地面震开裂隙。陆缺所立空间被无形劲力乱流缠绕,仿佛一道道锁链,围成了囚笼。困其身锁其神。这正是胖修士的杀手锏《囚笼杵法》,掌控封锁之力的仙武秘技。嗡!铜杵如山岳坠落,在杉树树林掀起浩荡气浪。………:()仙路九万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