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滢既有宗门任务在身,那就得带着她了。从临州到吴州遥遥两万多里,还要途经鱼龙混杂的染霞山和南承泥沼,对筑基后期来说未必安全。陆缺并非不尽人情。他扫了眼红木桌上的细驳铜管,“丰师姐回洞府准备准备,咱们明早出发。”“好。”两人离开名录阁,分头行事。陆缺回吴州乃是返乡,不免得为家乡旧识带些临州特产,就先去了杂役堂。购置完东西。陆缺径直赶赴雪初五洞府,一月时间只是转眼即过小别,但有了上回“死别”十年的惨痛教训,只要出宗办事,他都会和雪初五仔仔细细地交待,让师姐心里有底。哪怕是回吴州对付赤霄的事已经提过不只一次两次。………残蝉曳声。天边星辰寥寥。陆缺驾驭涉水飞舟带着丰滢出宗,流光在夜幕延伸百余里。……也就是刚刚离开参合宫地域。陆缺心念闪动,灵识触及咫尺空间,取出了罗刹鬼面面具拿在手里。左手凝聚灵力从面具上缓缓拂过,随即一道晕纹扩散,便使得面具之中所含的六方磁极沙发生了磁极翻转,联动其他材料改变位置。面具细密的凹槽纹路水波般变幻,最终消失于无形。罗刹鬼面也因此变了平滑的铁面。由于第二次祭炼的主要材料是月环银,就显得银光闪闪。陆缺把戴上铁面,覆盖住容易惹事生非的面容。丰滢好奇道:“罗刹鬼面面具是师弟的标志之一,戴上后宵小退避,为什么要变成这模样?”“这次回去可能得见家乡邻里,罗刹鬼面的形象对他们来说太恐怖。”“对了,陆侯爷这次是衣锦还乡。”“斩新济修士而封侯……”丰滢坐在舟沿,纵然坐姿端庄,那出众身段依旧显得挺翘撩人,她笑了笑道:“不必觉得乡侯爵位来的太虚,世上事,太多不劳而获与求而不得。”陆缺赞赏道:“这句透彻。”“有感触了?”何止有感触。这简直就是陆缺两位大哥的写照!祝百寿的名禄机缘生来就有,想躲躲不掉。反观宁归十年寒窗,力求功名,可一篇文章写的味儿不对,立马就被拽到衙门里打板子,流放万里之遥;想和青梅竹马长相厮守,结果也被绿了。陆缺捏着下巴笑了笑。边说边走。涉水飞舟划过还未亮的薄蓝天幕,晃眼六百里。这时陆缺看到前面有人御剑而行,一身简约黄葛长衫,背影挺拔,玉树临风,明显是顾近长顾师兄啊。昨日到望月谷探访没有见人,却在路上相遇了。陆缺提升涉水飞舟速度,“顾师兄。”“陆师弟?”涉水飞舟和飞剑渐渐平行。顾近长舍剑登舟,撩起衣袍坐到了丰滢的对面,不过位置却是相互错开的。豹卫营小兵刘铁头的事,对顾近长影响颇深,这一年来渐渐改掉了自视甚高的臭毛病,见到多年老师弟也会开玩笑了:“我一直在宗门灵植园做苦力,没能及时恭贺师弟荣登海字十甲,师弟莫怪。”“……侥幸上榜。”“师弟这是要去哪儿?”“回吴州瞧瞧,顾师兄呢。”顾近长凝炼完第二轮命火,再修行时就感觉剑心不畅,自觉需要交手磨剑,此次就是要到染霞山斩剑门找人切磋。而莫浅欢所在的北合莫家,家中弟子主修飞剑,也能顺道去一趟。顾近长简略叙述。陆缺笑道:“正好顺路!对了,闻说莫浅欢身负古修士飞剑道统传承,顾师兄找她论剑,或许会有收获。”“你和莫姑娘有交情?”“泛泛之交。”顿了一会儿。陆缺又问道:“石刚师兄最近如何?昨天到望月谷里也没有见着他。”这话顾近长微微错愕,要知道修仙界不乏势力之人,境界高了,就把当初同样在炼气练功的师兄弟抛之脑后,老死不相往来。而陆缺早已是青云浦红人,列入海字十甲后更是整个海字辈炙手可热的人物,不少人想要攀附;石刚却已沦为杂役,与之地位悬殊……没想到陆缺还会主动问起。顾近长叹息道:“师弟仁义。”“啊?”“石师兄被调回望月谷名录阁做杂役,也在望月谷待了多年,童掌事使着顺手,昨日打发他到召康郡去买布匹去了,其实也是让石师兄到郡城闲逛逛,修行难有进益,日子总得清闲些。”陆缺赞叹道:“童信这老家伙居然干起人事了,看来我给他买的眼膏有效。”顾近长不予置评。“石师兄的日子很悠哉?”“也算是。”“挺好……”两人聊着望月谷的事,完全把丰滢丰大美人儿晾在了一边儿,不带看一眼的。路上未做任何停息,傍晚时候到了染霞山。顾近长拱手告辞,踏上飞剑,飞向青峰林立的染霞山,疾速消失于晚光之中。丰滢眼皮微微跳动,对自身的容颜产生了极大怀疑,这位同门从早晨到傍晚,不仅没跟她说一句话,甚至目光也没往她身上斜过。练剑把脑袋练残了吧?陆缺也是。“师弟,你今儿是不是忘了涉水飞舟上还坐着一位师姐。”陆缺眺望远方烟霞,不理会丰滢这句讥诮,只道:“按照现在的速度,子时末应该恰好进去南承泥沼,那就太晚了,所以我建议咱们飞过染霞山就在就近的郡城歇宿。”丰滢眯眼笑道:“这是在和我说话呀。”“对。”“遵命遵命,我哪儿敢不听师弟的话。”陆缺回眸瞪了丰滢一眼。丰滢莞尔道:“投宿归投宿,不过师弟可别玩给店家塞银子,说什么只剩下一间房的勾当,师姐我绝不会上这种当。”陆缺咧嘴,“真能脑补!”“宗门里雪师妹虎视眈眈,你做事还不敢出格,到了外面谁知道呢?”“对对对,你说的都对。”陆缺丹息一转,灵力强度轰然拔升,催动涉水飞舟骤然加速,直把坐在舟边的丰师姐甩进舟尾,漂亮脑瓜“咚”的磕在舟沿。………:()仙路九万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