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我觉得我会说‘好啊我们走吧’吗。哥哥,我不是小孩子了。”他的哥哥安静地注视他,暖风在空气中浮动,吹起他的头发。他抿了下嘴唇,似乎压抑住逼到嗓子里的咳声。江明潮比江声大四岁,在江声高中的时候,江明潮已经大学毕业。他的家长会总是更愿意江明潮去开。像每一个溺爱弟弟的哥哥一样,江明潮总是不愿意对江声有太多苛责,稍微管教一下都会担心会不会惹江声讨厌。完全不管,又害怕无害的弟弟被玷污。他还没办法把握那个度,表现出来的纵容总是多于严苛。不管江声犯了什么错,江明潮都会在家长会开完,在夕阳下拢一下他的外套,以一个合适的、哥哥的距离和口吻说,“走吧,回家了。”从他的口吻里,江声体会到的那种温暖是别人给不了的。原来家是那样的一种东西。犯了错也没关系,不是一个好孩子也没关系。一起回家,他会在家里等他。楚漆也这样对他说过,但是江声知道哪怕是最好的朋友,等回家之后,他们也依然会分道扬镳。江明潮不一样。他们会回到同一个地方。因为他们是兄弟,亲人,属于一个家庭。原来那就是他可以停靠的港湾,他曾经这样想过。江声其实很喜欢听江明潮说这句话。但是,那是过去的事情了。江声轻声说,“江明潮。”他喊的是哥哥的全名。江明潮抿着嘴唇,漆黑的眼睛像是某种会被扬起来吹散的灰烬。“你觉得你亲自来到这里就是你的诚意吗?”江声一边走近,一边把口罩扔进垃圾桶,眼镜也随手丢到一边,砸在桌子上发出响动。青年嘴角和眼睛都是弯着的,却好像覆盖着一层雾一样的模糊。“你觉得你只要来了,我就必须要跟你走吗。哥哥,你真的好自信。”江明潮笑起来,气流从肺部经过喉管呼出,他发出一阵咳声。他垂着眼眸看江声,觉得他像是在发脾气的小猫。他挥挥手,保镖立刻点头,从房间内退出去。严落白是最后一个走的,离开之前,他看了江声一眼,而江声没有看他。很快空荡的房间只剩下江明潮和江声两个人。江明潮才站起身。披在西装外的大衣袖口晃动,长发也晃动着。他靠近,脚步声如同一张慢慢收紧的网笼罩过来。在江声抬起头之前,有些冷意的阴影覆盖在他的脸上,一只清瘦甚至可称之为骨峭的手,很轻地落在他的眉间。没有温度,像是冰冷的石头。“不要皱眉。”江明潮的指腹冰冷又柔软,轻而缓慢地把江声皱起来的眉毛揉开,然后擦过他的眼角,捧着他的脸。亲近的姿态,看起来不应该出现在成年后的兄弟之间。江声往后靠在柜子上,别开头无声避开他的触碰。江明潮停顿了很久。墙上的时钟每隔一秒都在咔哒作响,江声垂着眼皮,听到秒针跳动五下。时间的计量单位应该是江明潮的沉默才对。在江声的印象里,他每一次因为他的躲开而沉默,都是五秒钟的时间。其实有些长,特别是切身体会的时候。
总觉得不该那么长的。像是思考了很多很多……那么长。江明潮再次开口,似乎说出这样的事情都让他觉得恍惚和艰难,“原来只是和我呆在一起,已经会让你这么为难。”热风没能让江明潮的温度变得更温暖一些。他身上也还是带着清苦的淡淡药味,苦涩居多,药草香很少,只有离得很近的时候,才能闻到一点微薄的被体温暖出的回甘。而江声已经很久没有闻到了。江声:“你指望我用什么态度对待你?我以为你已经做好了准备。”“什么准备。”“不见面,不说话。重要的事情电话往来。”江明潮沉默了片刻,“难道我只有在我的葬礼上看到你?”江声呼出一口气,“也可以在江庭之的葬礼上啊。”“我不明白,江江。我们是家人,你来和我住在一起,有什么不对?”这次沉默的变成了江声。有什么不对?不对的地方多了去了,他都数不清楚。江明潮又怎么会不清楚。他抿了下嘴唇,咕哝着,“我在这里住得很好,不需要换地方。”“你从没有住过这样的地方。噪音很多,安保也不能……”“在来到这里之前,我住的群租房连窗户都被前屋主的债主砸破了,”江声抬起头,“我缩在沙发上冷得要死的时候你在哪里,也许病得要死也许忙得要死?我不知道也不想管。”江明潮定定地看他一会儿,侧过头,一连串的干咳像是某种破旧机器在艰难地运转,透出一种无能为力的锈顿感。江声的手抓紧,装作无动于衷。“是严落白把我从那里带出来,到现在你出现,一言不发就要让我走。你是谁啊,好大的威风,我又凭什么要听你的?”江明潮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安静地看着他,浓黑英俊的眉眼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江声不和他对视,自顾自地说。“你在管教我吗,还是希望我从这些经历中学乖一点。江明潮难道我是什么给点甜头就能跟着走的角色,你把我当狗,给一棒子,再给个甜枣,指望我能不计前嫌对你感恩戴德?”江明潮只是看着他,然后安静地等他说完,才轻声开口,“你在怪我来晚了吗。”江声的话音静悄悄地淹没入一片沉凝中,他眯起眼,“所以我说,你真的很自大。”是吗。可是江声也是一个很自大的人不是吗?他这样和江声看起来,也许更像一家人吧。江明潮为这无端的想法扯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他走进一步,冰冷的手拉住江声的手腕。江声表情出现一丝怔愣的裂痕。江明潮摩挲他的手背,一个用力就让青年的后背从衣柜上抽离,扑进他的怀里。江明潮抱紧他,开始不敢用力,然后越来越紧。被发带扎紧的长发从肩膀落在江声的手臂,冰凉地流淌下去。江声从胸膛感受到了他的心跳。很慢,虚弱,稍微跳快一点都让人害怕。“好像很久没见,可我还是很了解你,对不对。”他笑了下,“在问我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来见你,来找你,把你带走。是这样的吗?哥哥有没有理解错。”江声推着他的肩膀,有些不耐烦,“你——”“我没有忘记你,也没有不在乎你,我只是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江明潮压着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