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是啄木鸟在树干上嘟嘟嘟地狠狠敲击。人来人往,他们等待着,才终于等到更衣室的门再一次打开。不止楚熄、严落白,以及萧意,在场的工作人员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射过去。vile身为高奢品牌,本来就有钱。宣传广告要体现质感,衣服自然也不能太粗糙。再加上江明潮作为江声的哥哥,弟弟要参与拍摄人生的第一部宣传广告,他自然也阔气地砸了钱。江声推开门,穿着华贵的衣服走出来。他身姿颀长,戴着王冠,披着金红色的华丽长袍,内里的西装是改良后的,宝石扣无比繁琐精美。他身上每一节花纹都有来历,每一段刺绣都无比精美,现在都心甘情愿散发自己的光芒以便成为江声的陪衬。不需要化妆,他出现在这里,已经像是文化复兴时期的华贵珠宝化身,具象化的王权和荣耀。“哥,再等下。”许镜危跟在后面喊了声。江声转过头,乖乖地说:“哦。”他站在那里,张开手,低头等待许镜危给他整理好。许镜危靠江声很近,金色的脑袋低下来,手指挨在江声的腰间,为他整理着宝石腰带。楚熄牙都快咬碎了:“助理?”严落白眼神冷漠,“是的,楚先生,助理这样是很正常的。”萧意披着长袍,整理着银光闪闪的护腕,一张温润的脸上有着真切的担忧。“楚先生,你有没有考虑过去医院看看呢?你的嫉妒心似乎有些强,会让阿声感到负担的。助理这样做有什么问题吗?”楚熄:“……”哈哈。笑死人了。就为了挤兑他,背地里自己都咬碎牙了吧。江声没有看任何人,但所有人都在看他。正好此刻江声没有表情,正好光线冷淡地扑洒在他的脸颊,正好布景的暗黑系如此嚣张地渲染成为江声的背景。让人无比清晰地感知到他骨子里透出的一点冷劲儿,漂亮的脸像是一簇燃烧的玫瑰般熠熠生辉,如同势不可挡的烈火一般带来的冲击感。楚熄要被迷死了。他本来想第一个走过去,却发现自己的脑子不好,想不到多少洋溢赞美的夸奖,反而让萧意抢了先。他穿着一身乌鸦黑,奸臣形象一览无余。和江声不同,他腰间别了一把剑。佝着腰站在江声身边,的确像是国王和他不忠的觊觎他的阴暗骑士。导演对这次的服装显然无比满意。他笑眯眯地来问他和严落白的看法:“如何?”楚熄看向江声,“这个好漂亮。”再看向萧意,“丑得要命,不知道他怎么有脸站在江声的身边。是我的话一定无地自容,现在就去死。这样广告贴在大屏幕上才不会让观众骂。”导演:“……”他看向江声冷静的经纪人。经纪人瞥了他一眼,冷硬深邃的脸孔上有了一点刁钻的刻薄的嗤笑,仍然礼貌性微笑一下。“楚先生的态度虽然的确有些尖锐,但我个人认为他说的没错。”导演:“…………”行了我知道了!这个世界就是江声毒唯的天下是吧。宣传片比预计拍摄时间结束得快得多,剧情本就简单,加上江声和萧意两个人配合默契,对峙张力感很足,在江声熟悉走位之后基本不再产生废片。
王和臣的对抗,剑拔弩张。对峙,视线交汇。反抗、驯化、臣服。玫瑰与蛇,笼与阴影的概念体现得无比丰富。剧情已经拍摄完成大部分。但本该喧闹的房间内根本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专心致志地看着布景中央金色巨大的牢笼,金属蝴蝶在晃动的光线中不断煽动翅膀。镜头的最后,两个人的对抗,江声高高在上坐在王座,是被牢笼囚禁的王,比手腕还粗的锁链垫着软垫紧紧束缚江声的手腕,将他牢牢禁锢。在他面前,是一步步踩着红毯,提着滴血的剑靠近他的骑士。华丽彩窗映照下,笼的定义得以体现。囚牢中的人是江声,囚牢的阴影笼罩着萧意。他一步步靠近,步入牢笼中。江声被热烈的红色和灿烂的金色簇拥,好像生来就在阳光中。睫毛也落着金光,是仁慈温柔的统领者。忍不住去想,他会给铲除异己归顺王位的奸恶骑士怎样的奖励?江声伸出一只手。“哗啦——”锁链轻轻摇响。阳光下他的手掌白皙,骨节分明,好像全天下最华贵的戒指才能堪堪配戴在他的手上。男生的手秀颀修长,手腕有些隐约可见的青紫色血管的纹路。他对萧意轻轻招了招手,萧意迈开步伐。被锁住的是江声,但听话的却是剧本一开始和江声激烈对峙的萧意。那一瞬间,好像是也在冲着镜头后的人招手。让人下意识地,会和萧意一样,抬腿、靠近,走入他的牢笼、附和他的行为。觐见他。去受他的灌顶大礼。去感受无上荣耀和光芒的落下。严落白望着江声,久久没能回过神。不敢想象,这一幕到时候真的发出各大超话又会有多少同人产出的程度。广告拍摄到了下午五点收工。导演显然意犹未尽,一脸没有拍爽的样子,但是再拍下去就是别的价钱了。他说:“严落白,你真的不考虑让你家艺人去演个片子、拍个杂志什么的吗?”导演端详着面前镜头里的江声。骨相皮相都无可挑剔,明明是张纯良的脸,却让人觉得在这种剧本里,哪怕被囚禁被拷住,处于弱势地位,他也不应该扮演亟待拯救的人。是支配者,掌控者,享受者。江声长得好看,漂亮俊美轮廓柔和,在光里显得尤其温柔。这种温柔又好游离,好遥远,像高高隔着云端,像低低投影在水面。江声的真心在哪里,去哪里能看到,他擅长出无解的谜题,让人感到无穷的迷茫。耳边是工作人员们骤然爆发响起的吵杂赞誉和议论,所有人都涌上去,江声一下子众星捧月,又开始得意。许镜危走过去,在旁边握着他的手,攥着他的手指,帮他解下锁链。而他戴着精致王冠,黑发柔软,耳边红耳坠晃动,披着自己镶嵌金丝和宝石的大红披风假装谦虚。“也没有很厉害啦。”“也就一般般啦。”其实得意得不得了吧。严落白轻笑了声。“他很适合在荧幕上留下痕迹。”就算没有留下,会为此遗憾的人也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