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的演员身躯仰躺直勾勾看着天花板,仍挣扎着道,“你背叛了我们的信仰,米修斯……你会不得好死!”很快又求饶。“我的女儿才八岁,米修斯,你让他失去父亲,你怎能……”回答他的是黑洞洞的枪口。“咔嚓!”上膛的声音。阿勒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下。“谈信仰是否太过浮夸。”轻轻的叹息,“谈起亲情也是。”“爸爸!”女孩的声音忽然响起,一颗小圆脑袋出现在天台顶端,奋力在风中爬动着。剧组内外的紧迫感都来到最高点。米修斯会怎么做?他会想到自己就是在这个年纪失去双亲,而对小孩生出些怜悯吗?米修斯果然停下了。他抬起的枪口短暂地放下一瞬间,阿勒就迅速按着胸口起身在手臂上用力地按了一下。高科技社会人体改造化更大,机械义肢人工智能普遍存在。这一幕戏会在特效制作中被加上膨胀化的手臂骨架。就在此刻,米修斯竟然径直掉转枪口,造诣上膛的枪对准刚奋力爬上天台的小孩。不仅是阿勒,连副导演都忍不住站起身。“这里??”米修斯银发被吹动着,轻声说,“如果让你选择,你会选择谁?”这根本是剧本中没有的一幕!饰演阿勒的演员头脑一片空白,双眼发直地看着他,声音滞涩,“米修斯……”“砰!”剧组制作的枪械不具备杀伤力,但声音和火花却实打实的存在。这一枪,看着角度应该是打在小孩的脚边。刚刚那一幕,米修斯是被动的,而现在,他站在了主动的一面。做选择的变成了阿勒。他在威胁。他的态度非常冷漠,也非常明显,他甚至在用这个小孩反过来威胁阿勒接受他的审判!阿勒迅速想清楚了这一点,可他仍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所幸他的反应也并不重要。米修斯缓慢后退,他摘下了护目镜扔在脚边。一双蓝色的眼眸如同温柔的水流。“你的父亲不在这里。”米修斯说。小孩发懵,“刚刚那是什么声音?”米修斯戴着漆黑手套的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脸颊,又摸摸她的头发,声音很轻,有些莫名的情绪,“你平时在大街上也会听到吧?是惩罚大坏蛋的声音。”阿勒嗬嗬地喘着气。米修斯告诉她,“去找妈妈吧,好不好?”米修斯对孩子的态度真的十足温柔。割裂的是,他手里的枪正在小孩看不到的地方正对着她。这是对阿勒的无声胁迫。副导演狠狠地摸了一把汗,他轻声用嘶哑的声音说,“这把枪现在并没有上膛……”顾清晖的视线自始至终没有从荧幕上移开。成功把小孩劝退之后,米修斯重新抬起了枪,手指一挪,上了膛。“咔嚓!”
冰冷的声音,没有分毫迟疑的眼神。阿勒的演员在他这种十足冷漠的目光中咬牙紧绷,把刚刚诅咒米修斯的话照搬了一遍,愤怒的咒骂一叠声地脱口而出。他越是诅咒米修斯不得好死,米修斯就越要说。“我神的信徒,诚心祈祷吧……”“砰!”对方紧紧盯着他,仿佛有剧烈的愤怒让他从耳根红到了脸上。他轰然倒下,整具身体撞击到地面,发出惊人的响声和最后一声呜咽。血浆溅到米修斯的脸上,鲜血和他冷白的肤色形成艳丽诡谲到触目惊心的对比。镜头拉近给那张漂亮到让人心空的脸特写。月光让米修斯的睫毛都变得雪白,他的目光很淡,如同温热的水流,能荡涤一切污秽的源头。“……等回到神的怀抱,神就会告诉你答案。”他的声音轻柔平静,语调如念诵祝颂词一般温暖,蓝色的眼眸如同无垠的深海。这句话是说给谁听的呢?是给阿勒的,还是给自己的?没有人知道。顾清晖正准备喊卡,却发现江声的表演还没有结束。米修斯安静地看着他最后的挣扎与死亡,抬起手补了一枪。然后抬起头看向天上的月亮,又转过头,看了一眼刚刚小女孩离开的方向。他复仇的决心和心软触动,是并存的。江声只擅长从自己的角度出发理解世界上的一切,因此很多人说他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很巧合,米修斯也是这样。江声在一步步的深入了解中越发明白,顾清晖说的,米修斯这个人物和他有一定相似性是什么意思。所有该做决定的瞬间,他们都不会让自己的心软影响任何决定性的时刻。兄弟就兄弟之站在天台瞭望,能够看到圆圆的月亮隐没在灰蓝色的云层下。凉飕飕的夜风吹动,江声耳边的惊叹和赞美却拥挤又闷热。“江声!!我刚刚整段剧情都没敢呼吸,米修斯真的有点太帅了……啊不是,是真的太让人心惊肉跳了。”“这段剧情算是有含金量了。刚刚我从副导演身边路过,他还在夸你那段剧情改得还不错!”“苦了我们阿勒了,差点接不上。”饰演阿勒的演员傻笑着挠挠脑袋,“还好接上了,顾导也没喊卡……下次再拍,我有了心理预期的话可不一定有这个状态了。当时看到米修斯的枪口真的对着我女儿的时候真的!我差点忘了在拍戏,真是硬生生给我冷汗都吓出来了……”叽叽喳喳的声音热情洋溢地讨论。“是啊,但想想也确实是米修斯的性格……”江声被围在人群里,脸上带着一点合适的微笑。许镜危远远看着他,觉得这时候江声身上的疏离感最重,和平时对待任何人的时候都不一样。他挎着一件外套走近,“哥。”江声转过脸来看他,一张有着些苍白的脸在这一瞬间有些微弱的表情起伏,轻而易举地变得生动起来。许镜危攥着衣服的手都控制不住地微微收紧,他靠近,手里的衣服刚刚展开,江声的肩膀就已经被一件厚外套搭住了。他抬起头,看到高大的男人站在江声身后。他挺直鼻梁上挂着金丝边框的眼镜,眼眸表情都透出冷硬,不近人情如同陈列在美术馆的石膏像。苍白、冷峻。冷淡的声音轻声说,“手。”江声下意识地伸出手穿过一只袖管。许镜危停留在原地,有些惊讶地笑起来,“我这份工资倒是拿得真叫人羞愧。”严落白没有搭理他,说,“另一只。”江声不满道,“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这么说着,却还是很乖地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