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红衣。那衣裳质地柔软细腻,色泽鲜亮,几欲灼烧人眼。“宝衣,可以护持我的心神、魂体。不论是侵袭心神的各色浓烈情绪,还是冲击魂体的各种力量,都先要经过它,才能真正地触碰到我……”“也所以……”孟彰的声音带了些哽咽,“制作宝衣的材质不是最重要的,宝衣上祭炼的阵禁种类也同样不是那么重要。真正重要的,是绝对浓烈、绝对稳固的情绪。”“以心血浸染,只是为了将这种庇护的情绪一遍遍洗炼浸染,一次次深扎根……”“阿父想要让我自由点,让我稍稍松快些,阿母却只想要让我无忧无恙。”湖中的银鱼甩了甩尾巴,像是在安慰。孟彰偏头看它们一眼,还是笑:“我无事。”“大兄、二兄和阿姐……”孟彰的目光转了回去,在宝伞、红衣中蜻蜓点水一样掠过后,落在了那三个木盒的护命偶人里。“他们应是想了很久,才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来的。”因为孟蕴其实不擅长针线这些女工,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大兄、二兄必定是不会让阿姐动针线的。”即便未曾亲眼看见,孟彰也能想见孟蕴在做这些偶人时候被细针扎得一声声轻呼的凄惨模样了。“可是他们最后拿给我的,却还是这三个偶人。”“可以在真正危急关头护住我的……护命偶人。”孟彰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才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更清晰了些。“可以分渡伤害的护命偶人……”他扬着唇角,“大兄、二兄和阿姐他们是觉得作为阴灵的我太过脆弱,想要担起手足的职责,尽力给我些庇护,为我争取到更多的活命机会……”“我都不知道……”孟彰道,“我竟然如此的让他们担心。”在白莲莲台下方的一条银鱼忽然用力一甩尾巴,借着湖水反馈回来的推力高高跳起,精准撞上孟彰自然放在膝上的手,最后跌回湖水里。这一点撞击的力道不痛不痒,却拉回了孟彰的一点心神。孟彰转了头回来看湖水里欢快摆尾的那条银鱼。银鱼在湖水里游了一阵卸去冲力,就又游了回来。它的眼睛还在看着孟彰,纯净的、没有任何杂质。孟彰沉默了一瞬。其他的银鱼似乎是找到了新的游戏,一个接着一个,甩尾拍水,从湖水里冲出,撞在孟彰的手背又跌回到湖里。孟彰更沉默了。少顷,他无奈笑着摇了摇头,抬起手轻轻将撞过来的银鱼送回到湖里。“你们啊……”最早跳出来的那条银鱼却不在意,又是用力一甩尾巴,汇入同伴之中,排着队与孟彰玩起了这个新的游戏。但到它撞上来的时候,孟彰原本是要推送的手忽然一番,将撞过来的这条银鱼拖住,抬到眼前来细看。“果真不是我的错觉……”看着那条银鱼眼里比之最开始时候更为灵动的眼睛,孟彰眯着眼道:“其他鱼也就罢了,但你的灵智,确实是正在增长啊。”落到孟彰的手里,身边没有了水,银鱼居然也不惊慌,只时不时跳动一下,就安安分分地待在孟彰手里了。孟彰托着它细看了一阵,问道:“你往后会变成什么样的呢?”“还是鱼,亦或者……龙?”这个问题就彻底脱出银鱼的理解范围了,银鱼只沉默地看着他,没有任何的反应。孟彰失笑。“也是,那大概得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呢。”“而且……”
从鱼化龙哪有那么的简单?孟彰放下手,将银鱼送入湖水之中。银鱼入了湖水,当即欢快地游了起来。转过一圈后,银鱼才回到白莲莲台之下。孟彰已经用帕子拭去了手上的水痕,见得湖里的银鱼们似乎兴致未尽,他摇了摇头,说道:“今日里已经玩过一会,不能再陪你们玩了,我得准备着开始修行了。”顿了一顿后,他又道:“阿父阿母他们那么担心我,说到底还是因为我太弱了。哪怕不为我自己,只为他们,我也不能让他们一直这么担心我。”“虽然……”孟彰的声音低了下去,“哪怕我真变强了,他们大抵也还是习惯了担心我。”孟彰摇头,收敛了心神。他抬手,那件整齐叠放在盒子里的红衣便飞了出来,落在了他的手上。孟彰站起身,将整件衣裳抖开。这件衣裳只有一件外衣,但却是孟彰最熟悉的尺寸。他身上的衣袍,都是这样的。孟彰看了这件衣裳一眼,翻手将衣裳披在身上。仅仅只是这么披着,一种温暖安逸的感觉便涌上了他的心头。孟彰不觉闭上了眼睛。自落入阴世以来,不对,自这一世以来,他都很少有这样安逸舒适的时候。生时,是因为那具身体太弱了,他活着,就像是被锁在一个濒临破裂的外壳里,稍微激烈些的动静,都怕会引得外壳破碎;落入阴世以后……那就更不用说了。孟彰从那种安逸的感觉中挣脱出来。他利落地找到腰带系好,又稍稍整理过,方才放下双手。但是……“这个颜色……”他喃喃道,“是不是有点太艳了?”他真不是在抱怨,只是有些不习惯。幸好谢娘子也只是想要逗一逗孟彰而已,并没有真的要勉强他的意思。孟彰才刚在白莲莲台上坐好,这件衣裳的血色便悄然换做了青竹的翠色。孟彰无言看着身上的衣裳,半饷,到底是笑了起来。他手在衣裳上摸了摸,又摸了摸,这才收回了。孟彰回头,看向了旁边的宝伞和三个护命偶人。“护命偶人……”孟彰摇头,“我用不上,便收起来吧。”孟彰小心地将那三个护命偶人收起,放入到贴身收着的那个随身小阴域里。他不打算使用这三个护命偶人,也不准备让自己日后有用到这三个护命偶人的机会,但他必须得将它们妥善收好。否则让这三个护命偶人旁落,孟昭、孟显和孟蕴得会有大麻烦。宝伞倒是现在就能够用上……孟彰将宝伞打开,竖在他的背后。原本就已经相对纯净的天地气,在入了宝伞范围内后,赫然又更精炼了几分。孟彰一点不觉得意外,他摸了摸伞柄,盘膝坐好。但就在他即将开始这一日修行的那一刻,一阵哗啦的海浪声落在了他的耳里。海浪声?是诸鬼童胎灵那边?孟彰停住动作,将那个小海螺从随身小阴域里拿了出来。“杨三哥?”他问。小海螺的另一边果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