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话说完了?”张学监点了点头:“说完了。”蔡骏蔡先生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询问的意味。张学监面上带出一点笑意。蔡骏就明白了,他也跟着放松下来。张学监放开了孟彰的手,更轻轻地将他往学舍下首推了推:“回去吧。”孟彰回身一礼,往自己的坐席走去。诸位小郎君小女郎都在看着他,眼中带着点询问。孟彰笑着,悄悄地对他们点了点头。王绅、谢礼、庾筱这些小郎君小女郎的神色真正完全放松下来。这些小郎君小女郎各自跟同伴交换了视线,都看见他们眼底的轻松和欢快。孟彰走过这些视线,在自己的蒲团上坐了下来。低头继续整理案上书籍的时候,只有孟彰自己察觉到的心念在无声地浮动。他或许……确实是另有一些倚仗的。“好了,我们继续。”上首,蔡骏的声音传了下来。席中的各位小郎君小女郎也快速收敛心神,静心听课。孟彰低垂着眼睑,去看书籍上的文字。在张学监跟他明说其中缘由的时候,他也以为自己会紧张、会担心的,但事实上是……没有。他心中,奇怪的安稳、笃定。仿佛在听着些笑话。他知道自己身上有些不同,也已经想明白,不独独只是因为他穿越者的缘故。但现在看来,他身上的问题,远比他最初预想中的,还要多一点。孟彰暗自吐了口气。而他自己知道的,也并不似他现在所知道的那样少。那就不必着急……等时间到了,一切也就明白了。孟彰翻过一页书,认真听课。好容易一堂课讲完,蔡骏蔡先生扫视了一眼下方的各位小郎君小女郎。“这堂课就先到这里吧,你们休憩,待一刻钟后,再回来上课。”他说完,转身就走出了学舍。蔡骏蔡先生话才刚说完,人都还在学舍里头没有走出去,坐在孟彰前头的王绅、谢礼、庾筱等一众小郎君小女郎们就已经齐齐转了身回来,看向孟彰的方向。王绅更是问道:“阿彰阿彰,除了蔡先生以外,其他的那些先生们似乎都没在东厢房那里……今日接下来的课程到底会怎么安排,你知道吗?”他一边问一边拿眼睛仔细看着孟彰。孟彰知道,王绅以及谢礼这些童子学里的小郎君小女郎们真正想问的绝对不是这样一个问题。但王绅既然只是这样问,孟彰也没有要主动将话题延伸出去的意思。他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也不知道。”王绅盯了他好一阵,孟彰只无辜回望过去。关于接下来童子学里的课程安排,他也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王绅以及其他小郎君小女郎们的目光犹自紧盯着他,完全没有妥协的意思。
孟彰认真地想了想,便多补充道:“或许应该还是蔡先生来给我们讲课吧。又或者……”他笑了笑:“我们今日能自己看书。”更前排的一个小郎君眼睛陡然亮起,急问:“阿彰你的意思是说,今日可能不会有先生来给我们讲课了?”孟彰抬眼看过去,发现是一位圆圆胖胖的小郎君。小郎君此刻正满脸惊喜地看着他,期待能从他这里得到更准确的答复。孟彰目光不动,只眼角余光瞥着周围的其他小郎君们,同时回答那小郎君道:“单单是可能而已。最后结果是什么样的,我也不确定。”那小郎君已经欢喜地一拍手掌。“足够了,”他道,“阿彰你毕竟也只是生员,不是学监。”他回身,侧头看着身边坐着的同窗,招手道:“来来来,快将你做的那个小木人拿出来,让我们再看看。听说你的那个小木人又多出一些变化了……”被他招呼到的另一位小郎君明显有些不舍,他抿了抿唇,没有动作。倒是这两个小郎君周围坐着的另几个小郎君小女郎脸色一阵阵雀跃,也低声催促着他。“快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啊……”“就是,你昨日分明亲口说过要让我们看看的,现在是怎地,要说话不算话了吗?”那个被催促着的小郎君的手动了动,又动了动,才将一个小木人从他随身小阴域里取了出来。周围的小郎君小女郎齐齐往他那边探过身去,俨然对那个小木人很感兴趣的样子。孟彰顺势打量过那个小木人一阵,自然将目光收了回来。不论那个圆脸小郎君到底是不是有意的,但学舍里的氛围确实是就此换了一换。王绅、谢礼、庾筱等小郎君小女郎也都饶有趣味地看着那个小木人。察觉到孟彰的目光回转,王绅也收回目光,问:“怎么了吗?”孟彰问:“那小郎君是谁?小木人是他自己做的?看着很是不同啊……”王绅笑了,目光又看向那个腼腆的小郎君,跟孟彰介绍道:“他姓公输,叫公输桨。”姓公输,公输家的人!传说中的匠门神人鲁班,又名公输班。“怪不得……”王绅笑了笑,跟孟彰道:“我们童子学里的诸位同窗,可都是大有能耐的,不同寻常小儿,你往后就知道了。”孟彰郑重地点了点头。只是这么几句话的闲谈,童子学学舍外头就站了一个瘦长的身影。王绅抬眼看见,举手招了招。那道瘦长身影这才走了进来,在王绅案侧站定。“怎么说?”王绅直接就问道。那穿着带了琅琊王氏徽记书童袍服的少年垂首躬身,对王绅道:“郎君,张学监对几位先生的安排已经出来了。”听到这句话,不独独是坐在王绅侧旁的谢礼、庾筱,就连学舍里其他闲闹说笑的诸位小郎君小女郎们,也都停住了动作,齐齐抬眼看过来。王绅没有多在意,只点头吩咐那少年:“说吧。”那少年便低了头,将他听到的消息平稳清晰地说道出来。“张学监说,因为史磊史先生要编著一部道家法脉史章,所以他在童子学里的授课暂缓,少顷将由另一位博士来接替史先生在童子学里的课程。待童子学里的事情交接完,史先生便可家去,专心编书。”“黄、邵两位先生需要为史先生的编著寻找资料,事多而忙碌,便调出童子学,只在太学中授课。”顿了一顿,这少年又道:“据说祭酒和张学监对史磊史先生即将编著的道家法脉史章很是看好,觉得待这书成之日,当能入选太学藏书楼。”琅琊王氏的这少年书童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不再继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