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日后真正的希望,是阿彰,也只是阿彰。”他不闪不躲,近乎固执地凝望着孟椿。“只要我们不想将阿彰逼离安阳孟氏,只要我们还想要让阿彰引着我们前行,阿祖……”“阿彰的方向,就应该是我们安阳孟氏的方向。”他们安阳孟氏从一开始,就失去了将孟彰囚锁,只让他为安阳孟氏的利益与荣耀奉献一生的机会。阿彰他虽然年幼,但他心智比绝大多数的成年儿郎都要来得坚定。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更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而安阳孟氏不足以动摇他的那份坚持。如果安阳孟氏真的要一意孤行,非要拿捏他的话……会后悔的。他、他阿祖以及整个安阳孟氏,他们都会后悔的。孟椿近乎凝如山石的眸光终于动了动。待孟庙平复下心情,又将更多的思量跟孟椿分说之后,他便也沉默下来了。孟椿思量许久,重又抬起眼睑来细看似在眼前实则远在天边的孟庙。“……你长进了。”他道。孟庙先是大喜,随后那些喜意却是很快就平复下来,像它们并不是孟庙已经渴望了许久许久的激动与满足一样。明明,明明他等这句话,已经等很久很久了,久到……他以为自己这一生,都等不来这句话。“毕竟帝都不是安阳。”孟庙最后也只道。孟椿赞同地颌首。“我知晓了。”他道,“只要你们还能稳得住,别闹得不可收拾,便尽数随你们吧。”孟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大了眼睛看孟椿。孟椿见他这般震惊,轻斥一声:“怎地?我都已经这样说了,你们难不成还是不满意?!”孟庙连忙摇头。孟椿哼了一声。孟庙目光在孟椿面上梭巡不去,似乎想要在孟椿面上找到些什么。孟椿不怒不急,只问他道:“还有事?”孟庙被吓得瞳孔一颤,但他到底稳住了心神,坚强地来询问孟椿。“阿祖,你怎么这般轻易就应承下来了?”孟椿平静反问他:“阿彰是我安阳孟氏的麒麟子,早在他从安阳孟氏里出发去往帝都洛阳时候,帝都里的孟氏诸般事务,就都该由他来拿主意。这是我们最开始时候就说明白了的,你不记得了?”孟庙连忙摇头:“记得记得,孙儿当然记得……”可是拿主意归拿主意,孟彰也不过是安阳孟氏的麒麟子而已,到底缺乏了许多资历,所以更多的事情,在孟彰拿定主意以后,不也得再给族里各位长辈一个合理的解释与说法么?尤其,尤其这次的事情,它不仅仅是帝都里的孟氏事务,还会在此后的许多年间,影响着安阳孟氏的立场与决断。是半点不虚、半点不假的家族立场要事。论理来说,孟彰是要跟孟椿、孟梧以及安阳孟氏族里仔细辩说的。这也是孟庙所以会再一次联络孟椿的缘故。他是受了孟彰所托、替孟彰来给安阳郡这边一个解释的。“呵。”孟椿冷笑一声,“我们这些老家伙,再是能活,又能掌控得了这个家族多久?未来不还是要交到你们手上去?”孟庙怔了怔。孟椿不理他,自个儿继续道:“倘若你们做的这个决定,真的在后头惹出了莫大的灾祸,那我们顶多就是舍弃了这副魂体罢了。而在我们之后,你们难道就逃得了?”孟庙回神,默然摇头。
孟椿瞥了他一眼:“这不就是了?”孟庙看着孟椿片刻,忽然问道:“阿祖,往后帝都里的事情,是都尽数交到阿彰手里了的?不必再跟族里分说?”孟椿眯了眼睛:“你说呢?”孟庙小心观察着孟椿的脸色,嗫嚅着不敢开口。孟椿低哼一声:“你们自己拿捏分寸!”这话说完,孟椿直接掐断了联络,几乎没有给孟庙任何反应的机会。孟庙沉默看着前方虚空,一时竟然觉出了几分惶恐。阿祖要他们自个儿拿捏分寸,话说着是轻飘飘的,但那背后所代表的含义,可跟轻飘完全不搭边。洛阳是什么地方?它是帝都,是朝廷中枢所在,更是一切的漩涡中心。这里所发生的一切、所有争斗的结果,都将会辐射至整个大晋疆域,更会影响着时间乃至是历史!阿祖这会儿是将决定权轻松地交给他们了,是松开了捆绑着、限制着他们的加锁了,但此后种种事情的好与坏,其实也一并交给了他们。算了算了……孟庙回神,对自己摇头。说什么他们,其实就只有阿彰一个,他仅仅只是个凑数的,帮着打下手、听从阿彰的调配梳理上下及内外这事情,他能做。但真要说到拿主意、扛事情,那还得是阿彰。有阿彰在,他操心个什么劲儿。真要惹出什么祸事,他死在阿彰之前就是了。孟庙定下心神,自又去忙碌了。安阳郡这边出乎意料的顺利,但他手上的事情也还有很多。譬如,阿彰要将那些现在被囚锁在安阳孟氏别院的山野散人交由酆都的人处理这件事,就需要他先去跟酆都的人交涉。酆都……孟庙原本只是在安阳郡里帮着打理一部分族务的管事,在他来到孟彰身边以前,酆都到底是什么,他是听都没有听说过。真正听说酆都的名号,跟酆都的人打交道,都是从孟庙来到这帝都洛阳以后的事情。他代表着阿彰,无论如何都不能在酆都面前露怯。他得做好准备。哪怕,哪怕每一次感受到酆都那些人身上的某种气息时候,他心里都是一颤一颤的,就像遇到了天敌。安阳郡里这边厢,才刚掐断去联络的孟椿也是无声站立片刻,才回转身体,重新在茶案侧旁坐了。茶案的对面,还坐着一个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孟梧。孟梧现下就隔着那氤氲而起的茶雾细细打量着他。“看什么?”孟椿随意问,“还是不放心我?”孟梧笑了:“怎么会?”孟椿轻哼一声,也不说话,只端起杯盏啜饮了一口茶水。“我只是很有些奇怪而已。”在这个时候,孟梧缓慢开口问:“阿兄你为什么能这么轻易就做出决定来了呢?”明明他今日还什么都没有跟他说啊。才刚坐下没一会儿、尚且还不曾进入正题就被孟庙打断了的孟梧,一面说话,一面细细打量着对面的孟椿。孟椿微顿,又咽下了一口茶水才道:“不然呢?”孟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