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往一一向着各位先生看过去。不知是早有共识,还是达成了协作,更或是天然的默契,在那位先生发问以后,又一位先生叹着声应话。“主意?哪有这么快的?方才张生才将这件事跟我们说起,现在才过去多久?”“这么一点儿时间,哪儿就有主意了呢?还得回去仔细想过,才会有定论吧。”说到这里,那位先生顿了一顿,又道:“这件事情确实为难,既要条件合适,又要有足够的学识保证不坠太学的威望……”“倘若到最后还是没有个主意的话,我也不费心了,直接从跟随我学习的一众生员中挑最出色的那个送过去就是。”直接从跟随他学习的一众生员中挑最出色的那个送过去……各位先生对视得一眼,一时默然。还是甄先生笑着接话,打破这种默然。“你这样的办法倒也便利,但……”甄先生摇摇头,脸色发苦,“不适合我啊。”“我才刚在学府里开课,还看不出来那些生员中,到底哪一个才是更出色的呢。”其他先生似乎也都想到了甄先生的难处,俱各点头:“这倒是,就这一件事情上,甄生你是要比我们为难多了。”一位先生似是有些不忍,给甄先生出了一个主意:“既如此,不若甄生你就在学府里挑一个相熟的罢。”这位先生很自然地看过各位转了目光来看他的先生们,又对甄先生道:“反正你才来学府没多久,在这学府里你熟悉的没几个,这不正好省事了吗?”甄先生沉默,似真的是在仔细思考。但其实在同时,他还更仔细地分辨着各位先生投落在他身上的那些目光的意味。他亦清楚,即便这一众先生提出的办法,都是惯常的手段,任谁来都说不出什么问题来,这一众先生亦同样是在探寻。探寻……安阳孟氏的那位麒麟子,尚且年少的孟彰,在早先时候很是搅弄出一番风云、立在漩涡中心的小郎君,是不是对《西山宴》存了一分心思。这最后的答案或许无关乎大局。毕竟孟彰这段时日以来的态度,可谓是几乎没有任何的遮掩。谁都能看得明白,谁也不能误解。可它必然会影响他们背后的家族的某些动作。但很显然,他们想要的答案,甄先生一时半会没有办法拿出来。他思量一阵,最后还是摇头:“我再看看吧。毕竟……”他略停了一停,才又道:“总还要问过那些生员本人的意思才好,不是吗?”话语出口的时候,甄先生还团团看过各位先生一眼。各位先生俱都点头:“这倒是。”“甄生,你说得很对,回头我也先问一问人再说……”各位先生说着说着,有往前走出了很长一段距离,才各自散了去。甄先生站在自己的院舍里,默然长叹一声:“这样的事情,就该是由师兄来才合适吧。”话是这样说的没错,可甄先生细想一阵,又很快摇头。这太学里虽也有些筹谋计较,但其实已经算是足够的清净了。再怎么样,也比孟府及孟氏在帝都洛阳里的一应事情来得简单吧?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局里。想到罗先生案台上堆叠的那些文书,甄先生就下意识地抖了抖魂体,很有些心惊。
他快速收敛心绪,连忙拿出一张书纸来,提笔在上面快速书写上几段话。随后,甄先生又取出自己随身的私印来,在上面按下。待甄先生将私印重新收起的时候,那张原本写了字、盖了印的书纸却又直接变成了一张白纸。甄先生看得一眼,并不觉得奇怪,极为自然地将这张白纸收起折叠,放回他的随身小阴域里。童子学学舍里,正听着上首先生讲课的孟彰察觉到随身小阴域中传来的细微动静,眸光微动。待先生走出学舍回到东厢房去,孟彰也没急着查看究竟,而是分出了几分心思去留意学舍里的这些同窗们。或许所有人都从各处陆续收到了消息,但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觑着空当,隐蔽地查看信息的具体内容。孟彰也不知道怎么的,看着这几个或是紧张、或是强作自然的小郎君小女郎,心下生出了几分笑意。大抵是……‘啊,整一个童子学学舍里诸位同窗,就只有你们几个不够耐心,是你们几个输了。’这样的一种感觉吧。孟彰笑过这一回,就收回心神,专注于手边的事情。他不急着去探查方才送到他这里来的信息,但却有人想要先将事情问过他。罗学监从外头走到他席案前,轻敲他案面,对他道:“孟彰,跟我过来一下。”“是,学监。”孟彰放下手中的物什,跟在罗学监身后走出了童子学学舍。直到他们两人走远了,这忽然安静下来的学舍才又爆发出喧嚣来。“罗学监这次忽然过来找孟彰,到底是为的什么事啊?不会是因为学习與图那事情吧?”“不会吧。虽然孟彰才提出学习與图这事没两日,但学舍里不是已经选择配合了吗?怎地还会是因为这件事?”“那,那你说说,这一次又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吧!别只会否定别人的猜测,你自己也拿出一个说法来啊!”“一个说法……吗?”静默蔓延过这一个院舍,但过不了多时,便被一个带着点迟疑的声音给打破了。“或许,是才刚刚传过来的那件事?”整一个童子学学舍里,没有哪一位小郎君小女郎面露迷茫。显然,他们都知道这位同窗所说的“那件事”具体指的到底是哪一件事。也显然,哪怕在最开始从外间收到递送过来的信息时候,这些小郎君小女郎小小地在耐心层面上分出了一个胜负。但赢了的那绝大多数其实也没稳住多长的时间。这不,整个童子学学舍里的小郎君小女郎们,不需要其他同窗来点明,就都轻易从含糊的指代词中锚定到具体的事件了。“你们说的是……”这位小郎君的声音悄然低了低,“《西山宴》的事情?”没有人应声,但也没有人否认。所有人都默认了下来。“如果真是《西山宴》的话……”事实上,这些小郎君小女郎们还真是没有猜错。“《西山宴》?”童子学院舍的东厢房里,孟彰看着坐于学监位置上的罗学监,重复着罗学监的话语,问他。罗学监颌首:“不错,就是位于帝都洛阳西方山脉的那个《西山宴》,如何?你可想要去走一趟?”孟彰到这里也算是明白了。原来今日童子学里那些同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