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不知哪个小子特意带来的吧?”“……出去看看,我看看谁家在吃得这样香!”“……就,就去看看,如果可以的话,我,我也不要,就问一问,看一看……”孟彰面前的这些梦境世界,都只是由寻常乡人构筑而来。这些乡人还都是阴灵,又没有多少修为在身,梦境世界孱弱单薄,甚至都经不住孟彰一点神意。孟彰若不小心收敛着些,这些梦境世界怕是撑不住多久,就会被孟彰的一点意念撑破撕碎。孟彰大抵是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但那些乡人可就未必。情况最好的一种,也就是受一场惊而已。然而,倘若差一点的话,说不得他们的魂灵都会受损。所以先自沁入这些乡人梦境世界里的,就是那一缕由孟彰梦境道炁分薄炼制而来的香片,随后才是经过小心调整以后、承载在这薄香之后的孟彰话语。“请问,可能见一见主人家?”原本还在犹豫乃至是拒绝的梦境世界主人们,这会儿终于听清了孟彰的话。犹豫少顷,这些仍然未曾动身的梦境世界主人们,也终于醒转过来。他们一个个或站或坐,回头看着自己的周围。“原来,我是在做梦啊……”“原来,我已经过阴了啊……”他们头一次,在梦境世界中清醒过来,真正地明悟自己的状态。不过,也正因为是在梦中醒转,正因为他们明晰了自己当前的状况,所以他们更不敢多做耽误,连忙舍下手上的东西,遵循着缭绕而来的薄香指引往外走。再怎么见识浅薄,乡人们也都知道,方才将话语传入他们耳边来的,绝对不是寻常人。他们招惹不起。过不得多时,孟彰近前便出现了一道人影。是的,只有一道。但更准确地说,是每一个从自己的梦境世界里走出的乡人,他们面前都停着一叶龙舟、坐着一个孟彰。这也是孟彰支撑起一个梦境世界的原因。面前那轻尘一样的梦境世界数量可绝对不算少,要都这么一起出现在孟彰近前,不免有些乱。还是似现下这般,由孟彰支撑起一个梦境世界来招待比较妥帖。反正他的心神力量也足够承载得起。见得这些从梦境世界中走出、面色或是畏惧或是拘谨的乡人,孟彰笑了笑,站起身来稽首作礼:“冒昧打扰,还请见谅。”这个小郎君……居然是在跟他们道歉?即便是在孟彰的梦境世界里,即便有孟彰的法意支撑引导,极大程度地削减了这些乡人的不安,他们也不禁一阵躁动,几乎没能站稳。“这位郎君你……”“……这位郎君你太过客气了,不用的……”“……不,不用这样……”孟彰却很认真,他摇了摇头,又引这些乡人入座。乡人们到底坐了,虽然最大胆的那些人也仍然少不了拘谨。孟彰并不在意,他亲自给人奉了茶水与果点。这些茶水、果点并不都是实物,而是跟现今在香炉里燃着的香片一样的本质,都是孟彰梦境道炁所化。
这是孟彰的招待,但同时,也是孟彰的一点补偿。纵然孟彰没有恶意,且一直都还算小心克制,这次见面不会在魂体层面上给乡人们造成什么伤害,但在心理层面上……却是未必。构筑梦境世界的,是梦境世界主人的所有识与见、情与感,其中自然也包括潜意识与显意识。孟彰这一回相邀,哪怕是放在醒来以后的世界,对这些乡人们也是实打实的惊吓,如何又不会在梦境世界里留下痕迹?甚至,这些痕迹还很可能会出现在一众乡人的潜意识里。由不得孟彰不尽力将事情打理周全。这些乡人不过是寻常的阴灵,可不是孟显,经不得太多的折腾。“请吃用一些吧,”孟彰道,“应该能好受一些。”原本还很有些拘谨的乡人们渐渐被安抚下来,终于也大着胆子去伸手取用茶水与果点。他们的脸色更是一点点好转起来。孟彰见得,也取了一片份果点在手,闲话家常一般跟乡人们聊天。“这天可太热了,哪怕不出门,也总觉得热……”手里有香甜的果点,面前有微苦回甘的茶水,侧旁又有引人放松的薄香缭绕,对面还坐着一个亲善友好的小郎君……乡人们渐渐打开了话头。“可不是。但也不能总在家里坐着,还要打理田地。”“天热,没有雨,田里、地里就旱了,得灌水了,不然会影响收成……”孟彰沉默了一瞬,才低低开口道:“是啊,就算再热的天,又怎么能在家里闲坐?丢下长着庄稼的田地不管呢?”不吃饭了么?不穿衣了么?一家子的出息可都系在田地里呢……纵然他们是阴灵,只要不是阳世香火彻底断绝,总还有阳世那边的亲人接济,可阴世天地是阳世天地的映照。阴世天地这里日子不好过,阳世天地那边厢就容易了么?阳世天地里的亲人如果连自己都养不了,又怎么能够再去接济他们?更何况,在阳世天地里劳累多年的他们,也少有能够歇下来的。“很热的……”孟彰低低呢喃。“热有什么?”坐在孟彰对面的一个老农摇摇头,“熬着熬着也就习惯了。”孟彰更是沉默。“我不怕热,”一个中年汉子对孟彰道,“我怕的是没有水。”“其实我们这边还好,一里外就有一条河,因着今年没有雨水,河也低了,可到底是有水,挑也能挑回来。邻近又有那孟家庄接济,日子还算过得去……”“……更远一点的村子,比我们村可还要惨。……”“一遍一遍地挑着水来回走,一日少不得走上六七回,每回一里多的地……”“……孟家庄的郎君心好,准我们用很低的价钱买来召雨的宝符,可是再低的价钱,那也是得要钱……”“……不买?那不能。谁知道后头是不是还会更热更旱?再没有钱,也得买一些来准备着。孟家庄的小郎君心好,但我听说他不止给我们这邻近的一个庄子让利,其他地方的庄子也是一样的处置,他这样耗糜银钱的,能支撑到什么时候?”“总还得预备着。反正,宝符这样的东西,能放。”“……再卖出去是不能的。我们毕竟不是孟家小郎君的佃户,不好领这份好处。孟家庄里的那些佃户能做这事,我们不能做。村老说了,得知足知本。……”孟彰一直听着,只在偶尔询问一两句,接了些话头。“听起来,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