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珏不说话了,只传来了悉悉索索的物件挪动的声音。孟昭、孟显、孟蕴和孟彰无声对视一眼,都觉得甚为无奈。‘阿父这是真上心了……’‘那我们要怎么办?是顺水推舟让阿父将心头那点闷气出了,还是?’孟昭显然不为这个担心。他给了孟显、孟蕴和孟彰一个眼神,目光中意思极为明显:‘你们且把心放回去,纵然阿父有这样的心思,阿母也不会答应的。’果不其然,谢娘子压根就没有一点的犹豫。“就只莲花灯吧。”谢娘子说,“郎君,快来帮忙。”孟珏往孟昭他们那边厢看了一眼,到底没磨蹭,凑到谢娘子身旁问:“娘子,我要做什么?”谢娘子道:“且先把合适的竹篾给挑选出来吧……”孟珏果真就往那堆竹篾去了。孟昭、孟显、孟蕴和孟彰四人微不可查地放松了些。“那我去了?”孟彰这样问,人却站在原地不动,只用眼睛一下一下地看着孟昭、孟显和孟蕴三人。孟显虚虚推了推他:“你且去吧,我们还没想好要做什么呢。不用你在这边陪我们站着。”“或许,”孟显的动作停了一下,犹豫地看着孟彰,“你需要我们帮忙?”孟彰连忙摆手:“真不用。不过是一个灯笼而已,我会做。”他在无边梦海游荡可不是瞎晃悠的。何况,他们在太学的童子学里也是跟着先生学过鲁班术的。不过是一个舟灯,如何能为难得了他?倒是孟蕴……孟彰怀疑地看向了孟蕴。顺着孟彰的目光,孟昭、孟显的视线也落到了孟蕴的身上。孟蕴不禁有些好笑。“我还真不会。大兄、二兄,就烦劳你们多帮忙了。”孟昭、孟显还待要说些什么,那边厢孟蕴就转了目光看孟彰,对他说:“阿彰你先来做个示范,我跟着你学如何?”孟彰笑着,先行往那堆竹篾走去。“那便一道。”孟昭、孟显和孟蕴连忙跟上他。四人围着那堆竹篾挤了一圈。倘若不是孟珏已经挑好了,那边还得再多加上他一个。“因为是要做舟灯,形体细长,所以挑选的竹篾也该得要注意,尽量挑选长短差不多的……”竹篾都是先经过孟氏家下人挑选过才送到这里来的,自没有那等次品的。孟彰不过是一眼扫过去,很快就给自己挑了十八根尺长竹篾。“舟上该有棚顶,所以又得挑选相对较短的来编织顶棚。”孟彰话还没有说完,六根相对稍短的竹篾便被孟显放到了他面前,跟他先前才挑选出来的那十八根竹篾摆放到一处。孟彰冲孟显一笑。编制基本模型的材料到这里算是差不多了,孟彰看了孟昭、孟显和孟蕴三人一眼。孟蕴会意,率先抄起孟彰面前那些竹篾:“然后呢?”孟昭、孟显快一步走到旁边,将水盆、火盆、绳线和胶糊给一并端了过来。孟彰不由得有些好笑:“大兄、二兄、阿姐,这是你们在做舟灯,还是我在做?”
孟昭、孟显和孟蕴异口同声回答他:“当然是你来。”“这是你的灯。”孟显说道,“我们就是给你打下手的罢了。”“那是大兄和二兄他们,”孟蕴却是说,“我是跟过来学的。”孟彰摇摇头,跟着孟昭、孟显和孟蕴回到了中庭处。那里铺有长长的草席,是让他们好忙活的地方。而现在,孟珏和谢娘子两人已经在动手了。听见孟彰他们的动静,那两位也只抬眼往这边看得一眼,便笑着低头各自忙各自去。孟显重重叹了一声,带了几分夸张意味地冲孟昭、孟蕴和孟彰开口说:“这下,我们四个是真的都得凭自己了……”孟昭、孟蕴和孟彰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又各自缩回去。“嗯……”谢娘子手上的动作停了,偏头对旁边的孟珏道,“我思量着,既然是要自己动手做一个花灯,是不是打一开始就得自己来?”孟珏极其捧场地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也停住动作,偏头问:“譬如?”“譬如说,”谢娘子道,“该得从选竹开始?”孟显瞳孔颤抖,连忙收回目光,缩着头不说话。“从选竹开始就太麻烦了吧,”孟珏收回望向孟蕴他们那边的目光,“今年不若就先这样吧,真要尽兴,那便明年再来也可以的。”谢娘子沉吟片刻,到底是点头了:“郎君你说得有道理,今年也只能先将就着了。”孟显这才缓缓放松了身体。“二兄,”却是孟彰在招呼他,“将你面前的水盆挪一下。”“哦哦。”孟显连忙回神,依言将水盆往孟彰那边推了推。孟彰手里拢着那十八根尺长的竹篾,将竹篾的一头浸入水盆中。他是阴灵,与阳世天然隔阂,且他修为不够,暂且还没法完全突破这层隔阂。但这不打紧,或者说,绝大多数有修为在身的阴灵都不会觉得困扰。孟彰手掌与竹篾之间,正贴着一片寒凉的阴气。阴气安定平缓,稳稳当当地贯彻着孟彰的意志。片刻后,孟彰看了那些竹篾一眼,将竹篾抬起,转手将它们悬在火盆上方烘烤。一面烘烤,他还抓住竹篾的另一端,缓慢使力让竹篾弯出他想要的弧度。如此反复,直到这些竹篾两端都弯出了孟彰想要的弧度。“原来如此。”孟蕴蹲在火盆边上,似是有所领会地点头,“竹肉的位置向着火焰,竹皮朝外,这样竹篾就不会被火烤得破裂……”孟昭和孟显也都在旁边点头。“但这烘烤的尺寸要把握好,不然回头不好编制。”“是这样没错。”孟彰简单应和一句,随后就很利落地将这些竹篾取出,简单过一下,他再没有犹豫,直接动手。六根竹篾被整齐并在一起,因经过简单塑形而翘起的两端则被孟彰直接交织层叠起来。孟显向着孟彰递出手,那手掌上躺着几根短绳。孟彰一手拢住简单编织过的舟船船体,一手抽出短绳将船体两头捆绑起来固定。孟昭的动作一点不比孟显的慢,他蹲在孟彰的另一边,手上也托着用瓷盒装盛着的胶糊。孟彰才刚用短绳将船体再进行一次加固,随后就转手从孟昭那里蘸取了胶糊糊在短绳与船体之间。这便是第三次的加固。孟蕴将这完成了第一遍工序的船体接过来,拿在手上反复地看,心里也很明白了些。“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倒也不难……”孟显听得,在旁边笑:“自来不都是‘会者不难,难者不会’的吗?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