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赫然已经小睡过一会儿了。“阿母”他唤了皇后杨氏一声,嘟哝着埋怨,“所以你是打的这个主意让我自己睡过去”皇后杨氏想了想,也不辩解,只问他:“你总不愿意睡去是还在惦记着那些”“说吧,你还想跟我说什么说完了好早点去睡了。”杨皇后的退让并没有叫司马慎志得意满,反倒让他心头一阵阵泛酸。“阿母,”但该说的话司马慎还是要说,“孟彰突然闭关,或许有很多其他因素在同时影响,但这事也是在警醒我……”“时代的大势没有那么容易被改变。阿父和你往后做事,都要记得多做几重防备,莫要因一时便利顺遂就放松警惕。”杨皇后全部接纳下来:“我们知晓,你睡吧,别太勉强了。”司马慎笑了一笑,终于没再抗拒那睡意,被它牵着陷入了梦乡之中。“阿母,我并没有羡慕孟彰。”“阿父和你给我的也很多,一点不比孟彰他的父母、兄姐给他的少。”“你们信我……”杨皇后抿着唇,连连点头:“我们知道。我们信你。”司马慎到底蜷缩着白胖的身体睡着了。杨皇后取出帕子小心拭去眼下的泪痕,仍旧在转生法阵外坐了,守着司马慎一一翻看手中的卷宗。晋武帝司马檐找过来的时候,正好就是杨皇后收回温柔看着法阵里的司马慎的目光,低头再去取来一份卷宗的间隙。“怎么不回去要在这里守着是有谁在打阿慎的主意吗?”司马檐压低了声音问,也怕吵着了转生法阵里的司马慎。杨皇后摇摇头,将方才司马慎说的话给他重复了一遍。顿了顿,她重新转眼去司马慎:“我其实怀疑,我们会不会对阿慎太残忍了”“阿慎他是个好孩子。相比起那些权势、尊荣,阿慎他分明是更想救我们……”晋武帝司马檐打开双臂将杨皇后搂进去:“不是我们要对他残忍,是这时局根本就没有给予我们更多的选择。”杨皇后安静地听着晋武帝司马檐的话,久久没有作声。“事实上,从我们不甘心,决意将皇位从二弟手里抢过来的时候;当我们失去阿慎,选择将阿钟推上去的时候,我们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到如今……”晋武帝司马檐的声音很是平静,听不出什么激烈的情绪。“我们只是看起来还有退路而已。”看起来可以有罢了,实际上有没有,只得他们自己清楚。晋武帝司马檐低头看了看靠在他怀里的杨皇后,问:“跟着我走上这条路,娘子你后悔过吗?”后悔过吗?杨皇后笑了,抬手拂过她头上的九尾凤钗:“这条路不也是我在走的吗?全都怨你赖你的话,我还有戴着这支凤钗的资格”“当然有!”晋武帝司马檐笑了起来,虽顾忌着边上转生法阵里睡得香甜的司马慎,但他面上笑容还是无比畅快大气。杨皇后在他怀中眯着眼眸也是笑得温婉。单只这般来看,他们二人倒也不失为一对璧人。“……郎君。”许久,杨皇后低低唤了一声。“嗯?”晋武帝司马檐应。“阿慎既然那般忌惮孟彰这小儿,恐怕我们还真不好动他。不若便暂且罢了吧……”杨皇后说。她也确实不太忍心过份催逼司马慎。晋武帝司马檐沉默半饷,才道:“你要改变主意了?”杨皇后叹了一声:“阿慎他是真的很担心我们。而且……”
她一时压低了声音:“我担心后面会有什么落在阿慎、阿钟他们身上。”他们自然是不怕的,他们连魂飞魄散的准备都做好了,还会担心其他?可如果那等报复不是落在他们夫妻二人身上,而是冲着他们的子嗣去……“我总还是有几分担心。”杨皇后又说:“我们再护不得他们倒也罢了,却不好再给他们添太多他们应付不来的仇敌。”“我怕会绝了他们的生路。”晋武帝司马檐良久没有说话,杨皇后也没有催逼他,陪着他安静。“罢了,便依你吧。”晋武帝司马檐松开环抱着杨皇后的手,虚虚在身前一抓,捧出一面明镜也似的尺长玄黑宝符。他拿住宝符静默许久,忽然用力。刀剑难伤、水火不侵的宝符当即如同彩云般崩散,碎片玉屑一样分飞,其中脱出一条尺长的玄黑九爪神龙。神龙被猛然惊醒,双瞳豁然睁开,映出一片亦虚亦实的世界。这条尺长的玄黑九爪神龙像极了……晋朝的皇朝气数之象。晋武帝司马檐注视着这条尺长玄黑九爪神龙,低头躬身一礼,却开口如口含天宪。“散了吧。”尺长的玄黑九爪神龙深深凝望着他,仿佛在确定他的真正心意。晋武帝司马檐神色岿然不动,如山石般迎接着来自尺长玄黑九爪神龙的审视。玄黑九爪神龙低低咆哮一声,放开紧拽着的九爪,一缕气机当即弥散飘荡开去。而祂不管不顾,环绕着晋武帝司马檐盘旋三周,忽然纵身冲天而起,向着虚空腾飞。待玄黑九爪神龙彻底消失无踪,那一缕气机也正好飘飘荡荡,散去最后一点凝实。杨皇后和晋武帝司马檐一起看着这缕气机彻底弥散:“再没有了吗?”“没有了。”晋武帝司马檐摇摇头,“朕耗费许多人力、物力,也就只聚拢了这样一缕气机而已。”顿了顿,晋武帝司马檐又说:“你我不得不承认,论起对自家小郎君的保护,他家一点不比我们做得差。”“即使如此,”杨皇后说,“那几家也应该会收存有一缕。”她忽然轻轻笑了起来:“若是那几家真对他出手,那场面……”“一定会很好看。”晋武帝司马檐摇摇头:“也未必。”“那几家的人惯常就比我们能忍,”他说,“我们都按捺着没动手了,他们几家又怎么可能会做?”“那倒是。”杨皇后摇摇头,掩不住眼底的惋惜,“可惜了……”想到了什么,杨皇后又问晋武帝司马檐:“陛下,你取了那孟彰小儿的气机来,原定是要叫谁动手的?”晋武帝司马檐却说:“朕也没想着叫谁来动手。”杨皇后眼神中带出了几分怀疑。“是真的。”晋武帝司马檐这样说,“原本朕是要留着它打算找个合适时候给朕替劫的。”替劫……饶是杨皇后,听得晋武帝司马檐这种打算,都是连连摇头。“陛下你这是惹事不嫌麻烦大啊!”晋武帝司马檐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反正朕都要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