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他笑着,拱手冲孟显一拜。“多谢二兄为阿母、阿姐,也为天下女郎费心了。”孟显眉梢动了动,才将油然泛起的得意收拢遮掩了:“你又知道是我?”“这等事情,阿母和阿姐虽有点在意,但不会太介怀,是以不会是她们自己主动争取。”孟彰说,“阿父和大兄虽然一直都想为阿母、阿姐做些什么,但我孟氏这一支从主支分出,阿父直接从祖父那里接下族长之位,近日里正是忙碌的时候,分不出更多的精力才处理这件事。”“大兄作为阿父嫡长子,我们这一支孟氏的宗子,这段时间其实没比阿父清闲到哪里去,所以……”他的视线停在孟显面上。“所以就剩我有心有闲了?”孟显问。孟彰虽然没有点头,但眼神已经给了孟显答案。“你说得也不算错。”孟显咧着嘴笑了一阵,“但并不完全是我的功劳。”孟彰细品着孟显的话,目光在他面上转了又转,随即撇开视线,甚至想要转移话题。但孟显看定了他,目光平和,尤其地耐心。僵持了一阵,孟彰妥协地问:“还有谁?”孟显扬起了唇角,笑着道出一个并不叫孟彰陌生的名字:“顾瑾。”“哦。”孟彰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孟显仍自用平和的目光看着他,看得孟彰只能开口问:“他都做了什么?”“他跟着我一起跑遍了我们这一支宗族的各家,接连跑了好几个月,才终于说服了族人同意阿母和阿蕴在今日踏入祠堂见证。”孟彰听着孟显的话,瞥了他一眼:“所以我那挂在祠堂里的画像……”孟显点头:“那画像是他给你画的。他出身吴郡顾氏,曾经的画圣顾恺之是他的先祖。”“你今日也看见了,”孟显觑着孟彰的脸色说,“他那幅画画得特别好。”孟彰不能否认。那画确实好。不仅仅是画中人画得很像,栩栩如生,还是因为那幅画像中饱浸着的善意和期许。那画像上……几乎每一道笔触都是温柔的。孟彰今日看见那幅画像时候,当即就深刻理解了“爱屋及乌”的含义。“他的字其实也极好……”孟显还在夸,接着就撞上了孟彰转过来的目光。他话语顿了顿,连忙辩解道:“我们从来没想过让他书写你的神主位。阿彰你今日也是见过你的神主位的,该能认得出那上头的字才对。”“是阿父的。”孟彰回答道。“阿父从大兄和我手上抢过去的。”孟显强调,又嘀咕道,“何况就算没有阿父插手,那神主位也轮不到他来动笔,有大兄和我呢。”孟彰哼哼了一声,表情却是缓和下来了。“所以二兄你是认可他了?”孟显一时沉默了下来。孟彰看着他,并不催促。“因为顾瑾他确实处处都好。性子好,跟着我在族中一连跑了好几月,就为着这一件小事;学识好,画技尤为出众;样貌好……”孟显数到最后,索性就不数了。“更重要的是,”他说,“顾瑾心中是真的爱重阿蕴,而阿蕴……”“也很喜欢他。”“只是喜欢?”孟彰不是很死心。孟显看了他一眼。孟彰就什么都明白了。
说什么“也很喜欢”,不过是孟显最后的、固守的倔强而已,顾瑾和孟蕴,是真的两情相悦。“怎么就有这般深厚的感情了?”孟彰问,“他们两人也没认识多久啊。”“两年,是没多长。”孟显说,“但事实就是,阿蕴认定他了。”阿蕴认定他了……孟彰眉眼低垂,很是丧气的样子。孟显强打起精神来安慰孟彰:“放心,在阿蕴心里,我们也还是那般重要的,只不过是多一个顾瑾做家人罢了。不是甚么大事……”不是甚么大事?孟彰幽幽看了孟显一眼。话倒是说得轻松简单,怕就怕背后的真相和事实会痛心到叫岁月都无法释怀。但孟彰也不能说什么。毕竟这孟蕴与顾瑾的所有事情,都还只是孟彰自己的猜测罢了,没有实证,也不知道具体,他如何能说得出去?“希望如此吧。”孟彰点点头,他索性将这件事放下,转而问起其他。“大兄和我的修行都还算顺利,”孟显不瞒着孟彰,“虽然我们的修行进展比不得阿蕴和你,但也一直在往前迈进,你很不必担心我们。”孟彰也没料想孟显会突然这样说,不由得愣了一下。孟显对他笑:“总是要面对这件事情的。”孟彰上一次入他梦中来是他刚突破阴神境界出关,那时不论是孟彰还是孟显的事情都不少,便只挑了紧要的事说了。但现在,正如孟显所说的,总是要面对这件事的。孟彰缓慢地点点头。孟显稍稍调整了坐姿,让自己更放松一些。“大兄和我都曾谈论起这件事。说起来,我们也不曾想过阿彰你的修行会这么迅速的。”孟显笑了笑,目光从远处收回,对上孟彰的视线。孟彰抬手,亲自给孟显斟了茶水。孟显将那茶水接过来呷饮一口,才继续。“你也知,我素来是没什么野心的。”不论是家族中的权位,还是自己的修行,都是。相比起一呼百应,相比起登临绝巅,孟显从来更愿意似这般闲适地坐在家中,享受一日的松散随性,然后在掌灯时候同家人坐在一处享用晚膳,又在那之后坐在一处叙话……他不贪心,但或许,也太贪心。别人只求自己圆满,他却更愿意家人与他一同圆满。孟彰点头。他信孟显的话,也信自己的修行进展没有在心理上给孟显留下什么阴影。“而大兄……”孟显想了想,又笑说,“大兄虽然生来就是长兄,总惦记着要照看我们,但其实他也不觉得作为弟弟的我们就得要跟在他的后头。”“他从不会这样拘束着我们。”孟彰再点头。“但我们仍然还是很苦恼。”孟显说,目光回到了孟彰的身上。孟彰迎上他的视线。“阿彰你和阿蕴的修行进展太快,将我们做兄长的两个抛下,我们两个便是再有心,到那危险来临的时候,我们怕也帮不了你们什么。”“反而还得要由你们两个来保护我们呢。”孟彰没有插话,继续听着。“所以这十余年来,大兄和我都很勤奋。”孟显冲他露出了一个笑容,“诚然,大兄和我依旧还没有成就阴神,跟你修为差距拉得更大,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