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住披散的头发,“昊天为主,五方五老,六御天地,众星拱护……”鸿鹄子果真就给孟彰简单讲述了一下道门规划中的天庭。孟彰认真听完鸿鹄子的描述,然后他直接问了一个问题。“天庭与人族,会是何等关系?”鸿鹄子像是不奇怪孟彰会关注这样的问题,他平淡回答:“昊天为苍天主,人王为苍天子。”“……这已经是厚爱?”孟彰又问。“当然。”鸿鹄子回答得一点都不亏心。不然看看炎黄九州之外的那些人,连天子的位葛都不会有。不过是蛮夷,不过是野民。孟彰沉默了很久。但他自己回头想想,好像也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相比起如今已经融入所有炎黄子孙血脉乃至思想认知之中的“大一统”烙印,昔日老子在炎黄族群中更推崇小国寡民。曾在汉初年间得到大力贯彻的黄老“无为之治”,也自来就是道门一脉的主张。如此道门,又怎么可能愿意在他们自家一手打造出来的天庭里,给予人王和天帝一样的地位?更甚至是让人王凌驾于天帝之上?孟彰幽幽叹了一声:“那我是真的知道为何道门会被佛门硬生生分去半壁江山了。”因为道门不趁手啊!道门和佛门……在那些个人王眼里,大概没什么不同。不过都是能用来帮助维持自家统治的工具。道门好用就用道门,道门不好用了,就撇开道门扶持佛门。佛门也是一般的待遇和定位。主打就是一个好用听话。鸿鹄子心里升起了不祥预感:“所以?”“如果我说我已经是阴灵,管不得这等天地大事,也没有这般的能力去管,你大概是不乐意听的。”这不是鸿鹄子以及他背后的道门各位大修行者想要听到的话,孟彰很确定。鸿鹄子没应声,但明显是默认了。“……在我看来,天、地、人同为三才,应该一体而论,没有上下高低之别。”“确实是这样没错,但是……”鸿鹄子指出了个中的关键。“人王非人皇。”人王不过是炎黄人族的族群首领,人皇才是人道的皇者。而天、地、人三才中的人,是人道的人,不是炎黄人族的人。在炎黄人族真正强盛到威压人道众生万万载的时候,人王才可能是人皇。但现在……且莫说现在天地之中,阳世天地精、魅、邪、怪万族俱在,不过是被九鼎堵隔于炎黄九州之外,故此不曾频繁且大规模出现在炎黄九州人族面前而已。就算炎黄人族真的已经能霸绝人道万灵众生,是实打实的天地霸主又如何?单凭炎黄人族现在内部争端四起,几乎又要爆发一轮长达数十年的内部征伐的状态,人王真的能稳住人皇之位吗?更更更关键的是,就司马氏这种能做出将一介愚子推上皇位的轻慢家族,有什么资格接受万灵跪拜?!鸿鹄子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孟彰还有什么可以分辩的呢?“……司马氏如此,不代表其他皇帝一脉也会如此。”孟彰只能艰难憋出这样一句话来。
鸿鹄子只一声嗤笑,别的什么也没有。可便是这样,也足够叫孟彰挪开视线不看人。对坐静默许久,孟彰才又开口。“我曾听闻荀子言,‘大天而思之,孰与物蓄而制之’,又言‘从天而祭之,孰与制天命而用之’。”诸子百家,荀子。鸿鹄子心下暗叹,却也点头道:“与其尊崇上天而思慕它,哪里及得上将它比做物件牲畜一样控制?与其尊崇上天而赞美它,又哪里及得上掌控自然规律使用它?”“荀子确实大魄力,大胸怀。”鸿鹄子又道,“但那该是我炎黄人族真正强盛以后用人压天的壮举。”却不是现在!孟彰忽然抓住了重点:“昊天是谁?天庭诸神是谁?”鸿鹄子冲他笑了笑:“昊天自然是苍天,至于天庭中的诸神……天下强者兼而位之。”孟彰听明白了鸿鹄子话里的意思,一瞬间几乎瞪圆了眼睛,但他自己仔细回想一下,好像又没有哪里不对。天庭体系中,君、臣、师、将、兵,炎黄人族占据了绝大部分的重要权柄。更甚至说得直白一点,天庭体系就是炎黄人族的天庭体系。想明白个中关键的那一刻,孟彰基本上已经同意了。人王是苍天子没有关系,只要苍天的背后是炎黄人族的各位先祖就行。但是……孟彰没有当即答应下来,而是先问了一个问题。“天庭是怎么看阴神的?”鸿鹄子也早有料想:“天庭尊崇皇天后土,天庭为皇天所属,阴世诸位阴神则为后土皇地祗所部,双方等而并之。”孟彰沉默一阵,说:“天庭说双方同等,彼此并立,各不统属,但生灵的认知却未必会是这样。”孟彰自己上一辈子的认知和判断就是这样的,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其中的情况了。“是这样的没错。”鸿鹄子点头,又道,“但这样的认知只会出现在阳世天地里,料想对于阴世中的诸位阴神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才对。”阳世是天庭基本盘不是很正常的吗?就像阴世也是阴神的基本盘那样。孟彰也觉得在理,但他说:“我需要先问一问。”鸿鹄子一下子就笑开了:“当然。”孟彰松了口气。这样看来,鸿鹄子这些道门真人眼下对阴世天地的各位阴神没什么恶意。当然,是眼下。未来的事情,孟彰也不能完全确定。不过有一点——“天庭要想成事,没有世俗的力量参与,只单凭道门是成不了的,”孟彰看着鸿鹄子,“所以你今日特地跑这一趟,也是跟某些人达成了合作,想要让我老实安分?”鸿鹄子叹得一声,很有些无奈:“你就不能配合一点装傻吗?”孟彰声音平平反问他:“我以为你最早决定来见我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所以你的决定呢?”鸿鹄子很是随意地问。他甚至像是被这迎面吹来的风吹得有些倦了,居然眯着眼睛快要睡过去。孟彰静默许久,忽然失笑:“在你们心里,我真有那么不安分?”鸿鹄子被惊得连睡意都飞了,陡然坐直身来望着他。半饷后他才倚回去:“不然,你觉得呢?”“罢了,”孟彰说,“接下来十年时间里,我会闭关静修。十年后,我当出关。”鸿鹄子先是一喜,当即抚掌笑道:“那便这般决定了!”孟彰也笑:“我等着看你们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