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剑炉所铸之剑,自“丙”而始,多有些奇特之处,此时却不知这柄应在什么地方。
裴液轻轻拔开一截,秋水光敛,出鞘无声,明镜般的剑身上,铭有【山羽】两个潇洒书体。无论自内自外,这一柄剑都远远胜过了少年自己那柄,他微微沉默了一下,下一道唱声已自身后传来。
“第五礼,剑术《崩雪》!”
裴液微微一笑,不必寻找,他也能想象到少年在下面握拳咬牙的激动样子,这一次,却是隋再华走出来,将一册旧但保存颇好的书放在了他面前。
裴液一怔,却见老人并未离去,而是转身面向下方,竟然亲自为他高声唱出了最后一礼。
“第六礼——翰阁授名大唐武举!”
老人肃然转身,持一柔韧金笺铺在桌上,将笔递给了少年。
其上文案已俱,只留有一处空隙。
裴液怔了一下,在此处认认真真、一笔一画地填上了“奉怀裴液”四个字,蘸取红泥,按上了指印。
而后,赵章、范长史、白司兵、常致远四人一一在这名字上压上了官印。
隋再华将此册卷起,装入一个结实的小铁筒之中,交予了少年。
裴液双手郑重地接过。
至此,授魁已毕。
所谓博望推举、入京赴试,至此,少年再非籍籍无名,博望记得他的样貌,兵部录有他的名字,持册入京,当要参加整个大唐目光所聚的无双盛会。
隋再华指着那枚铜雀符道:“这个平日是可以佩在身上的。”
“。唔。”确实,即便仅就美观来看,这枚雀牒也足够别致,不大不小,正合佩在腰上。裴液提起它来,果见上端正有一处小小的系孔。
老人递与他一根串有铜片的系绳,含笑道:“授魁末尾向来有刺史赠诗之环节,今早赵大人把这美事让于我了。”
裴液一怔接过,这铜片显然是刚刚磨圆雕好,薄薄一片,竟然颇为精巧别致,一入手,牌上那行笔力劲洒的字就当先闯入了眼帘。
——“未遇行藏谁肯信?如今方表名踪。”
裴液重重地怔了一下。
而后他翻过来,背面小字雕着这首小词的全貌,是曰:
“不堪揣摩往事,夜来常见旧容。灯孤人寐怕秋风,摇落一枝凄梦。
未遇行藏谁信?如今方表名踪。天涯踏遍镜中逢,回首冰心不动。”
裴液似懂非懂地怔了许久,直到老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握住【山羽】剑身平平朝他递来,另一只手指了指下面昂头探看等待的无数双眼睛。
裴液再次怔了一下,有些仓促把手伸入怀中:“那个。等一下。”
他从怀中摸出了一枚剑缨,有些破旧粗拙,上面串着一枚小小的青色玉柱。
新剑的系孔小了许多,绳子就显得粗大,裴液有些笨拙地把它一点点塞了进去,牢牢地系住。
然后他接过此剑,转身面对着下面数万双屏息看着他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上前一步,奋臂高高地把剑举了起来!
小玉柱在朝阳下安静地跳动着,锣鼓花雨炸开在博望园,惊天的欢啸宛如海浪,一叠叠传遍了整个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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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补一下,“未遇行藏谁肯信,如今方表名踪”出自侯蒙的《临江仙》:
未遇行藏谁肯信,如今方表名踪。无端良匠画形容。当风轻借力,一举入高空。
才得吹嘘身渐稳,只疑远赴蟾宫。雨馀时候夕阳红。几人平地上,看我碧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