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巧妙分离的办法,他也无法让少女不伤心地接受这个结果,“两全其美”在这种事情上永远不可能存在。
所以,犹豫只会让它越长越深,快刀割肉才是最正确痛快的方式。
想通这个道理的时候,少年猛地把被子蒙在脑袋上,露着两只大脚丫在凉夜中一动不动了好久。
所以现在,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对待少女的邀请。
“我没时间去,李缥青也不想去。”
就这样平静地看着她的双眼,看着她绯红的脸颊一点点变白,看着她明润的双眸怔住,看着那柔软的萌动触上冷硬的坚冰。如此痛快地结束一切。
就像黑猫说的“不喜欢,直接拒绝就好了”,裴液必须承认它确实吐露了真理,他应当遵从。
但。那不是现在。
应该是更靠后的时候才对。他和她说了,“明天再说”的。
怎么能突然出现在这里。
它来得太令他猝不及防,此时看着少女慢慢染上红绯的双颊,笨得呆板的话语,捏紧发白的手指。这意外也成了少年退缩的借口。
“我——”裴液一句话卡在嗓子里。
少女看着他,眸光像是悬吊般颤动,她不知道自己忐忑的表情有多明显,反正牙齿已紧紧咬住了下唇内侧。
“那就。去看看吧。”裴液在这副表情面前一下泄了气。
那栀子花蓬然绽开,炸开的兴奋一下从心底涌了上来,少女努力扼住,但眉角、眼梢、嘴端、手指、脚趾。那些喜意还是从身体的各个末梢溢了出来。
少女这副笑颜真的令裴液绷紧的心弦骤然一松,一瞬间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地的笑容,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是饮鸩止渴,面色又淡了下去。
少女完全没注意到,她已经轻快地转过身,压抑不住飞扬的语气:“那快走吧!一会儿雨要停了!”
“。”
仙人台这里已经很南了,再往南就是平润的黑石街,此时染了雨,更如油如镜。由此而下,是捉月湖的南岸,有和博望园一样平整的码头和系船。
两人走在街边,出了仙人台的范围便又进入屋檐连绵的商铺人家,李缥青故意顿了一下,背着手偏头娇俏地看着少年。
裴液沉默地停下,主动往外挪了一步。
李缥青立刻绽开一个明艳的笑,并腿轻轻一蹦,跳了进去。
少女的神态步伐就可看出迫不及待,沈杳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她应当矜持一些、自然一些,才能给自己留下更多的余地。
但少女也许听了也学不会,那是自幼与剑相伴、在发力与汗水中养成的明快性子,即便初缠情思,少女的感情也是鲜明地流露出来,毫不加防备地向眼中的少年尽数展露。
“刚刚你们聊了些什么啊?”少女转头笑道。
“没没聊什么,我就问石姑娘一些。关于杨颜的事情。”裴液忽然开始感到胆怯。
想到将要抵达的地方,想到将要发生的事情,恐慌的火焰就从心里燃起,灼得他嘴唇有些干涩。为刚刚那句同意的后悔已经开始翻涌上来,带起了烦躁——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有这么优柔心软。
“我是说集议。”李缥青偏头看着他,眯眼,“你心里老想着人家石姑娘干什么。”
“啊?哦!就是。聊了聊案子。”
“嗯”李缥青“啪叽啪叽”地踩着雨水,眼睛一转已抛出下一个话题,“裴液,你那把新剑怎么样?”
“。还好,挺好的。”
少女煞有其事地认真道:“裴液,我觉得它有些抄袭失翠剑。”
眼睛亮晶晶地等着少年瞪眼反驳。
裴液看着前方,黑石街已可看到尽头,从那条岔路下去,就是捉月湖畔了,那种忐忑地恐慌又朝他的心脏压迫了一步。
他紧了下干涩的喉咙:“是吗,没有吧。哪里?”
“。两柄剑都很轻,而且你那个还叫‘山羽’,山羽不就是鸟嘛。”李缥青语气也低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