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平滑,那是亘古流传下来的形状。
四周壁上,密密麻麻地雕刻着手掌大的字,由顶至底,由始至终,将整个圆殿包围起来,李缥青恍如进入了一个巨大的转经筒。
在这篇经文的始和终之间,夹着三个竖写的大字。
传心烛。
再往下,四周墙壁之中,间距均衡地镂刻着十座笼龛墓室,主人的名像供奉其中,每道笼龛之前,都嵌着一面玉质般的镜子,那材质朦胧轻透,李缥青一眼便认出了它。
心珀。
李缥青缓缓呼吸了一口,她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
瞳脉龙裔的祖地。
而在这座圆殿巨大光滑的地面上,流动般的胶质满满勾勒出一面巨大、繁复、诡异的图案。那材料仿佛融化的玉,满室的荧光正是从此而来——彷如一枚枚白色的萤火虫,它们从地面阵图上分离升起,缓缓向上浮动着,越来越高、越来越密。
李缥青只瞧了一眼,便感觉自己仿佛要被它吸入。
但她还是没有挪开目光,一双眼睛瞧着那阵图的正中。
层层荧光的笼罩之中,那先她一步进来的少女正盘腿坐在那里,一双冰冷的双眸已盯住了她:“你是真的。不知死活。”
李缥青将手从墙上松开,摇晃了两下站直了,对着她抿出个笑。
灰白的世界在一瞬间降临,少女的笑立刻僵直在了脸上,眼神涣散之中,脸色又苍白了一个色调。
————
残星缀天。
裴液将马打得又快又急。
正如他此时的嘭嘭如鼓的心脏。
重要的人在他够不到的地方孤身面临险境——从奉怀出来之后,少年就总是对这种事情恐慌到烦躁。
独赴湖畔的李缥青、一定要和尚怀通打生死擂的张君雪都曾令他情绪失控,甚至和杨颜第一次见面,只因有些好感,他也努力劝他放下偏激的手段,寻求朝廷的帮助。
若无黑猫的冷静,他说不定已做下好几样错事。
而现在又是这样的场景。
他已提前把黑猫放到了少女身边,但还是失去了音讯,少女此时单剑孤身地深入烛世秘境,衣承心、衣南岱衣端止,还有那位聆诏神子。
裴液几乎不敢去想自己赶到后会看见怎样一幅画面。
他努力压抑着心绪,面容紧绷,抿紧的嘴唇压得泛白,整个人虚架在马背之上,人马矫健地起伏,像一条蛟龙在原野上飞驰。
当那座遥遥的山影出现在视野中时,裴液已感觉握缰的手有些冰凉,他再次急催马匹,心中的躁恐已到了顶端。
正在这时,前方山影之下,走出来一道笔直沉默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