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留一人的无垠世界里,裴液窒息般喘着气,不知所以地挪步四顾,那些城那些山那些瑰蓝都已不见了,这片空间本已不应该存在,但偏偏无垠的漆黑就是填满了这里。
“退出斩心!”黑螭清凉的声音直贯头脑。
“没用!”裴液咬牙道。
他是用琉璃进入了这里,但如今已找不到出去的门径。
“。冷静。”黑螭飞快道,“我现在进入不了你的心神你现在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看到,我——”少年忽然卡住。
安静了两三息之后,那低哑的嗓音传了出来,“这是。我的心神境。”
裴液怔怔的看着这一切,他不是第一次进入这里,白衣仗剑的女子曾以“斩心”神术,在这里与那遮天蔽日的霜影殊死搏斗。
明镜般的湖泊,幽谧的树林,云白的天空。
而在这方世界之外,那些漆黑如同无垠中的无垠,像包围刚刚的枯城山影一样包围了一切。
“。”这句话也令黑螭怔住,一时不知该往何处去想。
好在少年这时也并不必它立刻指点下一步了,他的下一句话已经传了出来。
“。小猫,这幅诏图。我知道在哪里了。”裴液低声道,“。它一直只在,聆诏神子的心境之中。”
裴液窒息般咬着牙,那是心神境的边缘在被一点点侵蚀压迫的感觉,也就是通过这样的被侵蚀,他得以感知到了那无垠漆黑的形貌。
它从来不是一幅捧在手里的画,而是星空宇宙般的无垠笼罩。
漆黑对他缓缓剥落,与西方恬画卷一模一样的场面显露了出来。
令人窒息的修长触手从九天探入人间,山影如同蚁丘,它的每一枚鳞片都比裴液的心神境更加巨大。
裴液曾以为它是蛟龙,但它无有头爪,也曾以为它是触手,但不知何以这般修长。
现在,当这幅画面如此真实地出现在眼前后,裴液终于知道它是什么了。
在这幅画卷的最顶端,漆黑威严的形状令人窒息地隐隐透出了一角,这条探入人间的触手就是生长在那里。裴液瞧不清那是什么,祂也不曾露出任何形貌,但当这幅画面组合到一起,一个概念就自然地出现在了少年脑海里。
那是龙的长须。
紫篁所言不是梦境这幅画中没有出现龙的躯体,但任何人见到它的第一眼,都只会闪过一个念头——苍山在龙躯之下,如同米粒。
在这幅画的最下缘,深渺的漆黑仍然阻塞了一切,连目光都无法穿透。
他终于知道了,为何自己被困在了自己的心神境之中。
就在这时,黑螭以琉璃一剑刺入了他的身体,以斩心从他心神境中生长了出来。
然后它同样一句话没能说出来,盘曲在少年身边,沉默地看着这遮天的光影。
这就是它们一直追寻的东西,它一个倾覆,就会将少年整个心神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