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液眼睛一张,确实如此,若纪长云站在欢死楼一方,那么在他和大司山的联手之下,刚刚自己已然人亡珠失。
隋再华沉默一会儿,望着远处的山巅,轻声道:“但这种情况,仍有几处疑点。”
“其一,戏主何在?”隋再华目光落向两人,“在博望时,瞿烛扮演戏主出手,那么【司马】自己在做什么,他的行踪又为什么需要遮掩。”
“其二,柏天衢性情虽然偏激,但其实爱护门内弟子远甚于纪长云,当年江湖皆言他护短,萧庭树犯了错,也是他强硬护下。这样一个人,是否真会为了‘剑藏’残害同门?”
“其三。”
“其三,萧庭树的决绝过于奇怪。”无洞接过去,“这也是弥漫在整件事情里的吊诡之处,我想刚刚裴液面对大司山时也一样诧异。”
裴液一怔:“。是。”
“崆峒是道启会三十三剑门之一,持有大唐金册,无论怎么去看,前途都足够光明。”无洞道,“为了剑藏和欢死楼有些合作尚在理解之中,但既然朝廷看过来,那就应当割触断尾,划清界限才是,岂能和欢死楼一条路走到黑?”
“这个理由,恐怕只有萧庭树知道了。”
“不错。”
“话止于此。”隋再华安静了片刻,回望来路,“我亲自去找纪长云,请他执掌如今崆峒。”
“还有一事,朝少陇发信吧。”无洞提醒道,“敌在崆峒之内,摊子铺得很大,可以遣人来了。”
“魂鸟不是在?你向仙人台传便是。”
无洞一笑:“【流风】另有任务。”
隋再华点点头,也未再多问,只看向无洞,停顿片刻:“那就,别过了。”
无洞同样安静地看着他:“别过了隋大人。”
隋再华纵身而起,来去皆如惊鸿,长剑仗身,所经之处,树木纷纷为他分开到了。
天色越发白了。
裴液看着其人身形消失在视野中,转回头,无洞正抽了一张信纸,就垫在沾血的膝盖上开始书写。
凌晨淡月,老人双腿一盘一伸,分明是极随意的姿势,裴液却偏偏从那谨慎缓慢的落笔中看出一种罕见的郑重。
“。您写什么?”
“尚未证明的推断。”无洞低着头,“。寄给你想不到的人。”
“。”裴液重新坐下,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大人,关于‘影子’,您有什么看法吗?”
少年瞳光熠熠地看着他,刚刚他们谈了很多,但少年一直放在心里的这道身影,却仿佛就此隐去。
“你觉得他在崆峒吗?”
“当然。这阵就是出于他手,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他没道理不在。”
“是的。但他永远不会用自己的面目露面。”无洞看着少年,“或者说,他已经没有自己的面目了,不是吗?”
“。您觉得一个人能在几天之内修好断臂吗?”
“对于一位器道大家来说,做到外人看不出来的程度,轻而易举。”无洞笔尖在纸上停顿了片刻,转眸认真道,“瞿烛一定是在活动的。按你的节奏继续追查就好。现在你揭开了【大司山】的面纱,非常好,可以回去稍作整理,也许很多事情就自然浮出水面了。”
“回去?”
“是的。”无洞看着他,“‘藏剑阁’还没有细查不是吗?另外如果对方没能在伱的身上拿到‘夺魂珠’,又会转向哪里呢?”
裴液心肺猛地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