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奉怀走出来,要前往神京、要争胜武比,这些努力的最终,不正是名气、地位和权力吗?
他要站得足够高,才能平视北方的那双眼睛;他要握住足够的权与力,才能撬动想撬动的山与海。
裴液安详地把头放在小臂上,夜风吹拂着额发,褐眸像是星星。
今夜,那浪潮在往最巅峰的地方攀升,无数人期待着明日的玉剑台,一切都被举到了浪尖。
再没有人怀疑他拿到剑册第一的资格,也绝不会有人认为系羽书会为此说谎。
但心情平静下来,裴液知道真正的问题是什么——他们可以往“裴液”这个名字上添加无数的奇迹,但你要是什么样的人,才能稳稳地承接住它呢?
他是和琉璃、黑猫甚至仙君一起完成的奇迹,而一个人也并不总是最辉煌时的样子。今夜“裴液”两个字像火一样燃烧着,而明日玉剑台上是一块沉重的冰。
苏行可、崔子介、向宗渊三个少陇最卓异的名字,每一个都强大莫御、锋芒毕露。
八生、灵境、意剑,在他们面前,裴液几乎看不到自己还有什么优势。
但所有人的期待却是完全反过来——这次剑册排序有多重要,这三个名字有多强大,崔子介和苏行可的锋芒如此尖锐。
这位传说中的少年骄子,将如何把他们三个按在剑下?
究竟谁是挑战者?
裴液安静望着夜幕,寄托万人的期待,只是令他更加手痒和兴奋。他在想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大崆峒里挥出的第三剑曾经指示给了他,但那仅是一闪而过的光。
如今不在明姑娘的心境之中,周围车马环绕,人事喧嚣,他还能再次找到那冰透的一剑吗?
裴液并不清楚,不过他现在已经发现的是,名气和权力固然也足够迷人,但他更喜欢的还是在最激烈的奋争中,做堂堂正正的第一。
以剑证身,承位少羽。
是这样吗?
————
裴液带着平静而澎湃的心绪踱回了医楼。
泰山医楼当然不是为他一人而开,即便已经入夜,开阔的大堂中依然有不少百姓等在这里,或抓药或问诊。
裴液走进来时,正听见旁边传来一个大娘的声音:“。我们也不知道是谁,往日也没见过。好像不接病人,不过楼里大夫都对她很是恭敬——我听人说啊,资历最高、年过七十的齐老大夫有次拿不定主意,还亲自去请了这位小姑娘来看呢。”
所言正是柜台前那位低头配药的清冷少女,素面素发灰裙,两耳不闻的样子,确实有种颇抓眼球的气质。
当然主要还是脸生得好看。
大娘旁边之人穿一袭朴素的斗篷,身形纤瘦,闻言正恍然地点了点头。
裴液忽然一怔,下意识顿住了脚步,但柜台已传来道冰冰凉凉的声音:“裴液。”
裴液一瞬间感觉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继而是两道三道
他连忙走上前去,低头咬牙道:“你别在这儿叫我名字啊!”
屈忻沉默了一下,音量不减道:“。裴爷今天来抓什么药?”
这下好奇的目光更多了。
裴液尴尬地一掰她肩膀:“上楼上楼。”
屈忻抱着药盒转过身:“我给伱配了【肌骨迎春】,一会儿熬上,施完针服了。”
“。其实短短几天,感觉已经不怎么受影响了。你医术真的好厉害。”裴液走在她旁边,感觉身后还是有视线投过来。
“主要是几枚灵丹的功效。而且实际还是没有痊愈。”屈忻道,“本来最好休养一个月的,你明天上场时,还是尽量注意一些。”
裴液点点头,又无奈一笑:“我要打的可是凫榜八生,还是希望他们能尽量注意一些吧。”
“你说六七百名的那几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