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罢出京时,高拱就觉得不对。
只是那时胸口憋着一口气,积郁悲愤,没有深想。
现在到了黄河边,远离京城,许多事都放下了,脑子也能想得通透,再加上杨博一点拨,终于把里面的九转十八弯想明白了。
“惟约公,我高肃卿输得不冤啊!”
“徐少湖在严党凶焰下,稳居内阁十几年,心计和手段,都是天底下一等一的。他又在西苑入值多年,揣摩圣意方面,不比严嵩差。
所以才能抓住机会,一举把严世蕃问成死罪,彻底扳倒了严党。
当初你入阁时,我再三跟你说,戒急用忍,千万谨慎。你与裕王殿下九年的师生情,是你最大的依仗。
只要稍等几年,徐少湖自然会识趣知退。你到那时再大展宏图,也不晚啊。现在,你再看现在。唉!”
高拱心里生出几丝后悔,可是要强的他不允许自己就此认输。
“无妨,回家几年,我俯下身去,到各地游历走动,好好了解下大明实情。在京城待了些年,一叶遮目啊。”
看到高拱有所开解,杨博心里欣慰了一点。
他虽然跟徐阶关系密切,但那只是“工作关系”,互相配合,互相利用。
可他与晋党却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多少门生故吏、亲族家眷裹在里面,怎么都可能切割得掉?
晋党突然遭遇大劫,想要复兴再起,希望全在高拱身上。
所以避嫌先出京的杨博一路上磨磨蹭蹭,暗中送信,约高拱在安阳会合,然后一路南下,结伴密谈。
今天是分道扬镳的一天,许多话就需要点明谈透了。
看到高拱完全明白,又心结开解,杨博放心了,交代起最后的一件事。“肃卿,此后回到庙堂里,小心两人。”
高拱拱手请教道:“惟约公,请问是哪两位?”
“一是张四维。这次晋党大劫,他全身而退,天下人说他机敏,身家清白。屁话!张四维,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无耻小人,偏偏又擅长钓誉沽名,是个伪君子!”
听杨博如此愤怒地斥骂一位晋党骨干,高拱有些不解。
张四维是与晋商有很深的瓜葛。
可是晋党哪位与晋商没瓜葛?
我,你惟约公,晋党数得着的骨干中坚,哪位不拿了晋商的好处,然后私下里给予便利?
很正常。
要想在朝堂上争权,实现自己的正治抱负,就得结党,就得有人。
而这一切的根源就得有钱。
你没有好处分润给别人,谁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