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盯着胡庆绪,不客气地说道:“此次放俸禄,户部高尚书再三强调,百官一律五成支米,三成折物,两成支银,给百官们多少有口喘息之机。
你倒好,暗中指示陕西清吏司郎中和员外郎,你的两位心腹,实时改为四品以上四成支米,六成折物;四品以下,两成支米,八成折物。终究酿成了这场风波。”朱翊钧冷笑几声,“你们还真有点小机灵,损人之际,还不忘讨好四品以上的官员。只是你们身为朝廷命官,身负重任,只有这么点损人利己的小聪明,全无利国益民的大智慧,还有何脸面位列殿上。”
说完,他转身面向隆庆帝,拱手说道:“父皇,儿臣恳请将造成这次风波的胡庆绪及其党羽一干拿下,送交都察院、大理寺审理,将其罪行公布于世,以平民愤。”
“准!”隆庆帝干脆利落地应道。
朱翊钧挥挥手,自有入值的锦衣卫军校进殿来,把浑身筛糠一般的胡庆绪拉走。
“现在,大家议一议如何处置后续的问题。”
这时,隆庆帝打断了朱翊钧的话。
“太子,你跟老先生们,以及其他臣工商议着,妥善处置。朕身子乏了,先回去补个觉。”
“是,父皇。”
徐阶等人不由骇然,抬头看去,看到隆庆帝脸色有些灰,双眼黑眼圈厚重,从御座起身,走下台阶时脚步浮。
等到隆庆帝离开,朱翊钧双手虚伸,“诸公请起。冯保,给几位老先生和尚书拿凳子坐着。”
徐阶等阁老和高拱等尚书,外加赵贞吉这位中丞有凳子坐,其余的都站着。
朱翊钧双手笼在袖子里,继续说道:“太仆寺的银子是要给被边军买马用的,挪用不得。统筹局先借一百万两银子给户部,把这两月应付过去。”
高拱连忙起身,拱手道:“谢殿下。”
朱翊钧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户部里面的腌臜事,满朝闻名。漏洞不堵上,再多的银子也不够填的。还请高先生明白。”
“臣明白,回去后一定厘查户部十三清吏司账目。”
朱翊钧点点头,继续说道:“两淮盐政,高先生既然开了头,我们就要一鼓作气,把这事查到底。”
他话语一停,目光一扫,语气变得坚毅。
“江西山贼事宜已了,江西巡抚王一鹗,调他为漕运总督。刘应节调任南京户部侍郎。海瑞为右副都御史,专职巡查两淮盐政。”
高拱听得一愣,当即明白太子厘查盐政与自己厘查盐政的不同处。
他先布两步棋,把剿贼抚民能臣王一鹗任命为漕运总督。
该官职全称为总督漕运兼提督军务巡抚凤阳等处兼管河道。
除了管理三千里漕运外,还兼庐凤巡抚,管理凤阳府、淮安府、扬州府、庐州府和徐州、和州和滁州三直隶州。
两淮盐政所在地方,全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
刘应节调任南京户部侍郎,正好管盐引事宜,是两淮盐政顶头上司。
两淮盐政所处的地方,以及顶头上司摆上两位能臣干吏坐镇,再把海内闻名的海瑞派下去巡查盐政,当头就是一刀。
两淮盐政涉及的盐商和背后的势力,要是敢负隅顽抗,王一鹗可是杀过倭寇,剿过山贼,关键时刻真敢杀人的。
三驾马车的架势一摆出来,就知道朝廷厘清盐政的决心。
高拱也明白过来,太子殿下对两淮盐政早就有了动手的想法。
要是当初自己主动一些,太子殿下会把王一鹗和刘应节派下,自己再派一员得力心腹带队下去,肯定能把两淮盐政厘清得七七八八,不至于落得如今这样被动的局面。
唉,都怪自己一念之差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