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意思,徐璠之事,就此结束,以后徐府不必再担心旧账重提了。
他沉吟一会,又说道:“犬子愚钝,经常惹事生非,家门不幸,老夫日夜不安啊。”
“徐公何出此言。太子殿下曾对奴婢们说过,徐公高德亮才,海内闻名。不久后致仕荣归,定能颐养天年、含饴弄孙,即可安享天伦之乐,又能悉心教诲儿孙后辈。”
此事太子殿下跟我交过底,到此为止!徐阁老你放宽心。只是一码归一码,回去后你好生教诲子孙,多加约束,要是有闹出新事情来,就另当别论了!
徐阶听得明明白白,拱手道:“唉,老夫教得门生四百,尤以张叔大、王子荐等人为佳,偏偏自己的子孙管教无妨,惭愧惭愧!”
杨金水淡淡一笑,端起茶杯又喝了起来。
“好茶,好茶,今天咱家在徐公府上,喝上真正的好茶了。”
“杨公公客气。”
把杨金水送到府邸大门,看到一行人身影消失在街道拐角,徐阶长叹一口气,转身回内院。
徐琨紧跟其后,轻声问道:“父亲大人,今日杨公公宣诏,西苑对父亲的恩赏信任日重啊。”
徐阶转头看了他一眼,“吩咐下去,各处悄悄收拾东西,整理打包。再叫管事悄悄去定车船。”
徐琨愣住了,“父亲大人,这是何意?”
“春天要到了,老夫该回乡去吃枇杷了!”
徐阶一甩袖子,走进书房,顺手关上门,留下一脸懵逼的徐琨站在门外。
徐阶挥毫写下一封谢恩的上疏,又写下一封辞职的上疏。
“臣伏陛启奏。
臣离乡数十载,报国恩而疏祖宗之灵今皇恩浩荡,祭祀则受四方之珍,衣食则蒙御府余资,斯岂不足。荣极而惶然,唯乞骸骨以归乡。自此当含饴弄孙,不能复关政矣。”
洋洋洒洒写完,徐阶把湖州狼毫放在笔架上,把奏章放到一边,阴干墨迹。
终于要离开朝堂这个是非之地了!
徐阶心里一阵轻松,千钧重担完全卸下;又觉得空荡荡的,若有所失。
接下来该找张居正谈一谈了。
此后朝局就是他和高拱打擂台,两人都算是改革派,但改革派就不会内斗吗?保守、改革,都是官宦们用来捍卫自己利益的手段而已。
需要开创新的利益,就是改革;需要守住现有的利益,就是保守,再过二三十年,张居正和高拱,肯定也会如老夫一般,成为保守派。
只是可能我们都看不到了。
“来人!”徐阶开口道。
有心腹管事走到门口应道:“老爷,徐七在。”
“去请下张叔大过府来,就说老夫有事相请。”
徐七迟疑一下答道:“老爷,张老爷现在事多,难请。前几次老爷有事请他,他推辞了一两回。
这次小的去请,不敢保证能请回来。”
徐阶脸色一冷,捋着胡须想了一会,“那就暂且不去请。”
“是,老爷。”
徐阶往椅背一靠,闭上眼睛,很是疲惫。
张居正羽翼已成,他不仅接手了自己的部分实力,还暗中结识一群人,不声不响地搞出个楚党,实力不容小视。
自己想传下的衣钵,有赠予,也有托付,有实力,也有责任。
张叔大目前看来,并不想完全接过去。
徐阶闭上眼睛,默想了好一会,猛地睁开眼睛,张开信纸,提起毛笔,挥毫写道:“书寄子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