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皇帝分封的藩王,跟皇上太子隔了多少代。吃着人家的禄米,占着人家的地,还惦记着人家的皇位。
人家能看你顺眼吗?
赵贞吉看着朱宪的脸色,不慌不忙地又补了一刀:“辽王殿下,你的罪过,还未会审裁定,老夫不敢妄议。只是按照弹劾奏章里所言,一旦定罪,夺爵圈禁是轻的,重则可能弃市绞刑。殿下,命都没了,千代万世的祖制,有什么意义?”
是啊,还是先顾着自己的小命再说,其它的自己操那么多心干什么啊!
“大洲先生,是朱某糊涂了。还请指点活命之法。”
“殿下,你的罪过你的心里有数,真想有活命之法,需得立大功才行啊。”
大功?
朱宪知道赵贞吉所指了。
西苑要废宗室分封制,可这是皇诰祖制头等大事,跟其他的祖制不言而喻。西苑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这事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朱宪在心里盘算了好一会,最后做出了决定。
自己的小命保不住,宗室分封制再好,辽藩亲王位也会落到朱宪爀这个混蛋头上,白白便宜他。
“请大洲先生指出一条明路,朱某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见他如此上道,赵贞吉心中暗喜,那事情就好办了。
“请辽王殿下自此刻苦学习政报和读本小册子,多写读后感,然后深受触动,痛改前非。多写认罪书,老实交代此前做错的种种事情。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其次辽王要勇于揭其它藩王种种不法。”
“其它藩王不法事?大洲先生,这又是何意?”
“把大家都拖到粪坑里,你一人就不显得臭了。辽王殿下,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是啊,现在自己被揪出来做了宗室藩王的反面典型,臭不可闻。可是朱宪爀知道,各地藩王玩得比自己出格的比比皆是。
自己只不过是因为在嘉靖朝备受宠信,为宗室之冠,文官和其他宗室看不顺眼,就把自己当出头鸟揪出来。
既然我不好过,那大家都不好过!
朱宪爀也知道自己的使命,勇于跳到粪坑里,再把宗室藩王都拖下去,把整个宗室藩王搞得臭不可闻,太子就有理由下诏,整饬宗室,改革分封制。
可是我们藩王都是在自己的地盘过自己的日子,虽然互相之间耳闻过种种劣迹,可没凭没据的,不好说。
“大洲先生,祖制皇诰里,各藩王是禁绝往来的,其它藩王劣迹,朱某有耳闻但说不出一二三来。”
“这个无妨,有司会给你些东西,你只管照着上面斟酌字词,写好揭信就行了。不会叫你去揭宁夏的庆藩,广西的靖江王府。只需盯着同在湖广,以及邻近的那几位就好了。”
“朱某明白,多谢大洲活命之恩。”
朱宪爀彻底明白,没口子感谢道。
“殿下,后续有什么需要,只管跟外面的人说。老夫跟他们交待过,能满足的尽量满足,其余的禀于老夫,老夫再为你想办法。”
离开圈禁所,赵贞吉坐在马车上,心里回想着刚才的所言。
改革宗室分封,利国利民,看着影响极大,似乎比清丈田地,整饬吏治还要大。实际上赵贞吉知道,其实风险没有那么大。
清丈田地会影响天下世家、大中小地主。整饬吏治,会影响数十万官吏,以及他们背后蔓藤。
改宗室,影响的就是这十万不到的宗室,其余的人反倒乐见其成。
关键是皇上和太子是否下定决心了。他们下定了决心,改宗室旧制,其实风险最小。
大争之世,谁都要争一争。
下了马车,走进都察院后院,吴昌急匆匆地迎了上来,轻声道:“中丞,徐辅上疏,请辞归乡。”
赵贞吉脚步一定。
终于来了,终于要开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