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神情复杂地看了自己的长子一眼,躺在步辇里越走越远。
朱翊钧转身对陈氏说道:“母后,这里一切安排妥当了,母后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陈氏忍不住怜爱地摸了摸朱翊钧的脸,“老朱家有你,真是我回去休息,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冯保,把你外袍给你主子披上。现在倒春寒,不要冷着他。”
“是。”冯保马上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朱翊钧的身上。
目送陈氏的步辇远去,朱翊钧头也不回地说道:“冯保,万福,回西苑。”
“是!”
朱翊钧重新加了一件外袍,在勤政堂里坐下,冯保和万福上前一步行礼:“殿下!”
“坐下说。你们都是孤的大伴,自家人,没有那么多礼数,坐。”
“谢殿下。”
“冯保,查出来了吗?”
“回殿下的话,查出来了。淑华宫和春蔻宫的那两个尚宫婆子,是梁昭仪和王婕妤向皇上讨得赏,从别处调来的。”
“哪里?”
“永和宫。”
朱翊钧眉头微微一皱,“贤妃李氏?”
“是的。”
“还有吗?”
“李贤妃这段日子出入淑华宫和春蔻宫非常频繁,三五天一次。据按照李氏身边的探子说,李贤妃有跟梁昭仪和王婕妤说,紫禁城里有人不会让她俩替皇上诞下皇子。还说那人一手遮天,会想方设法让梁昭仪和王婕妤胎死腹中,母子双亡。”
朱翊钧冷笑一声:“那人,不就是说孤吗?”
转头看向万福。
万福忙答道:“据安排在淑华宫和春蔻宫的内侍宫女说,李贤妃确实有向梁昭仪和王婕妤说过类似的话,那两位尚宫妇人也是李贤妃极力推荐的,是她从裕王府带进来的。说是她生产时,全靠了两位妇人才转危为安。”
朱翊钧站起身来,双手笼在袖子里,在屋里慢慢转了两圈。
“上次报恩寺之事,孤严惩了她的兄嫂,却放过了她。不想她不思悔过,还恨孤入骨,想用这样损人不利己的拙劣计谋来陷害孤。”
他猛地停住了脚步,问万福:“老三六岁了?”
万福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回殿下的话,三皇子生于嘉靖四十二年八月,马上就满六岁了。”
“孤前些日子看到过他,长得很壮实,还缠着孤,一口一个太子大哥,要跟着孤到西苑内演场学骑射。挺懂事的孩子。”
说完,朱翊钧转头看着冯保和万福,一字一顿地说道:“去母留子!做得干净些!”
冯保和万福连忙跪下,低着头应道:“遵令旨!”
朱翊钧缓缓坐到椅子上,转头看向窗外。
外面春日高照,照得西苑树绿湖翠,生机盎然。
朱翊钧轻轻拍着座椅扶手,悠悠地说道:“救人,杀人,一念而定。这就是权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