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图们汗纵容兄弟亲族如黑石炭等人,对各部巧取豪夺。各部大小领觉得自己身家和性命都保不住,对图们汗离心离德,等到他在辽东吃了大败仗,大家马上调头,换个靠山来保住自己的身家和性命。
切尽等人投奔大明,你被迫交人,不能保住人家性命,以后谁敢再归降投奔你?
俺答汗就是要用这样的手段,狠狠地打大明的脸,让大明的威信在漠南扫地,进而稳住局势,从容收拾右翼三万户。
朱翊钧缓缓说道:“文长先生所言极是。但问题在于,俺答汗陈兵大同以北,威胁我大明,谁也说不清对峙到最后,会不会骑虎难下,假戏真做?”
曹邦辅捋着胡须点头说道:“是啊,俺答汗此时难,却选在我们最困难的时期。甘宁、陕西、山西诸边骑兵,悉数抽调去了东线。现在云集在海西、黑山东西两翼以及胪驹河,远水解不了近渴。
一旦俺答汗大兵南下,我们只能固守城池,坐视北虏骑兵驰骋山西等地,抄掠地方,危害百姓。”
刘焘叹了口气附和道:“对,对付骑兵最好的就是骑兵。现在大同等边镇,守城有余,机动不足。面对飘忽不定的北虏骑兵,束手无措。
届时山西糜烂,百姓受苦。”
徐渭补充道:“俺答汗善于用兵,山西大同千里边关,总会被他寻到间隙,破边入关。届时他会攻我们所必救,来回调动,再伺机伏击我们的步军。
大同边军主力一旦有损,太原等城难保,后果不堪设想。”
顾寰看了朱翊钧一眼,说道:“谁能想到,局势展得如此迅,如此出乎人意料。此前还跟我们诚心议和的俺答汗,转眼就冷眼相对,说翻脸就要翻脸。”
大家默然不做声。
这消息传出去,那些最会抓把柄、寻过错的文官清流们肯定会嚷嚷,你们督理处是怎么襄理戎政的,怎么把骑兵抽调一空,不管不顾,露出这么大的空挡?
现在好了,被俺答汗抓住弱点,酿成大错,看你们怎么收场。
你们要是还有一点羞耻心,赶紧请辞回乡,把戎政大事交给内阁,交给诸位达贤廷议商定吧!
众人忍不住在心里暗自揣测,要是酿成大错,需要人担责,谁会是倒霉蛋呢?
徐渭开口辩解道:“西和东攻,此军略再英明不过。且这几年步步为营,先后克复了滦河、建州、海西等地。
今年初春,图们汗自作孽,察哈尔部主力损失殆尽,我军能一举荡平蒙古左翼。天赐良机,我们当然要把握。
抽调诸边精锐骑兵支援辽东,去年调了一批,今年初春又调了一批,为了是彻底打垮察哈尔部和图们汗,尽收蒙古左翼。
依臣看,还是明军积弊上百年,早就烂到根子上。殿下殚精竭力,又起用汝贞公、戚丰宁等能臣名将,革新除弊,勉强编练出三十多万精锐之师。
这三十多万兵马,要防守从甘肃到辽东这万里边关,杯水车薪。其中大明与漠南交恶多年,青海等产马地也落于虏手。
大明军马稀缺,只能东买一点,西买一点,勉强凑出两三万骑兵,却羸弱不堪大用。
好容易与俺答汗议和,太仆寺收得大量军马,编练骑兵。可惜才短短几年,又能编练出多少骑兵来?捉襟见肘啊!所以督理处才行此险招。”
朱翊钧摆摆手,打断徐渭的话,开口道:“军略是孤定的,责任也在孤。归根结底还是孤急于求成。一见到有机会,想毕其功于一役。
我军兵力不足,尤其是骑兵不盛是问题之一,但孤的犯险冒进也是大问题。孤一心只想着用阴谋诡计缠住俺答汗的手脚,让他在西线老实,却低估了他的手段、眼光和魄力。
孤会写份自我批评的令旨,明给督理处、戎政府、六部五寺两院以及地方和九边诸边镇。孤要引以为戒,你们以后也要勇于上谏,规劝孤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
朱翊钧的话让众人一惊。
太子殿下这等于是下“罪己诏”啊。
大家心里不由感慨万千,难怪先皇嘉靖帝时常说太子殿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要是嘉靖帝犯这样的错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主动承认的,只会甩锅给臣下。
但太子殿下勇敢地承认。
他这一承认,等于把最大的责任全扛过去,事后那些文官就算找茬,也没法去攻讦和指责督理处、戎政府和陕西山西大同辽东等边镇。
这才是一代明君的担当啊。
朱翊钧神情坚毅,继续说道:”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俺答汗的威胁,孤决定,神威军甲寅、丙寅、戊寅、庚寅、壬寅、乙卯六个步兵团,全部调往大同,由大同镇总兵马芳指挥。”
曹邦辅一愣,连忙说道:“殿下,神威军六个步兵团一调走,京营兵马就去掉了一半,京畿兵力空虚。”
“督理处廷寄滦河,调戚继光回驻密云后卫(古北口),北眺滦河,南顾京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