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巴巴地赶来,俯身做小,昧着良心奉承,不就是为了你们这句话吗?
黄文才沉吟一会问道:“那四位狂悖之人还在县大狱里?”
“在,本县交代过,严加看管,不得有丝毫疏忽。等回去后本县定会严加审问,给孔府一个交代。”
“此四人行此丧心病狂之举,在下担心会是别有用心之人幕后指使。我与孔府大公子,想借贵衙宝堂一用,审一审这四人。”
“黄老爷,孔大少爷,你们尽管借,我县令全套仪仗,三班衙役,你们全都借走,想怎么审就怎么审!”
三人坐轿子匆匆赶到曲阜县衙公堂里,于布延一边叫衙役去提犯人,一边谦卑地请黄文才坐正位,请孔尚坦坐副位,自己坐在下作陪。
黄文才和孔尚坦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地坐下。
不一会,海瑞、舒友良、胡广生和赵宽被带到。
黄文才装模作样地一拍惊堂木,啪的声响,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咳嗽了两下,定了定神,他学着戏文板腔说道:“尔等何人,还不报上名来!”
海瑞扫了一眼,看到坐在公堂正位上的黄文才,一身锦绸襕衫,头戴无脚幞头;副位上的孔尚坦一身丝帛襦衫,头戴生员巾。
坐在下的却是一身青袍补子官常服,头戴乌纱帽。
官不官,民不民,着实让人奇怪。
海瑞反问一句:“坐在公堂上,威风凛凛的这位老爷,请问官居几品,是何官职?”黄文才有些尴尬,于布延连忙解围道:“黄老爷乃东平生员,衍圣公府姻亲,地方柱石,国家栋梁,代本官审理犯人,合情合理。”
“合情合理?这话从一位知县嘴里说出来,就不合情合理了。按照大明律例,无官职者擅坐公堂,逾越违制,可是流徒千里的大罪。”
于布延恼了,“混账,现在是我们审你,怎么你倒审我们来了!你这刁民,一被解到就桀骜不逊,咆哮公堂,刁民,刁民!
来人啊,快将这刁民拖下去,重打二十,不,四十大板!”
于布延愤怒地说道。
胡广生和赵宽连忙护在海瑞左右两边,不善地看着蠢蠢欲动的衙役,准备随时亮身份。
海瑞阴沉着脸,看着荒唐坐在公堂上的黄文才,觉得极其可笑。
沐猴而冠啊!
一介生员,居然堂而皇之地坐在县衙公堂上,可以断百姓生死,定一县威福,为什么?
因为他是孔府的亲戚。
姻亲啊!
在曲阜合县上下眼里,孔府姻亲,就是当朝的外戚!
黄文才被海瑞的目光盯得心里有些毛,心里一荡。
他代表孔府迎来送往,见多识广,看到对面的海瑞,一个其貌不扬的老头,七品知县毫无威慑力,就连孔府在他眼里也视为无物。
满天下不怕官的人不多。
他不是官,就是做过官,跟官场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黄文才心里一咯噔,连忙叫住堂下衙役,“住手!”
他坐在公案后,探出身子,露出一副很和蔼可亲的样子:“老人家,只要你说出幕后指使之人,本老爷定会念及你年事已高,轻轻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