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哈哈大笑。
“每日张鱼又捕虾,花街柳陌是生涯。昨宵赊酒秦楼醉,今日帮闲进李家。”
有歌声悠悠地前面传来,有人走在前面一步三叹。
“咦,这人唱的调调有意思。”舒友良说道。
“是个帮闲清客。”方致远说道。
“帮闲清客,什么来路?”舒友良好奇地问道。
方致远嘿嘿一笑,“浩举是本地人,让他说说呗。”
“浩举,你说。”
“友良叔,清客就是一群读书人,或诸生、或秀才,科试无望,就学着闲云野鹤的名士做派,自称山人。
可是真正的山人是王凤洲之类的名士,走到哪里都名动一时。那些自称的山人,其实就是清客。
不务正生理,或相面算命,巧舌如簧,骗取几十文钱饱肚。
或游走公卿之家,专帮富家子弟宿唱饮酒,以肥口养家。这些人也被称为狎客。这些人或能说,或能写,或能画,或能唱,或某乐器,都是有一技之长。
还有一类人,是少年浪荡子弟,仗着家里有点小钱,自己又习文会些才艺,便学着书上那些豪杰,浪迹逛荡,无所顾忌。
等到把家产祸害完了,就依附在官宦缙绅门下,趋炎附势、阿谀奉承。他们自称为清客,但苏州叫他们帮闲,诨号又叫篾片或老白鲞。”
舒友良问道:“篾片,老白鲞?什么意思?”
“都是帮衬的意思,真正富贵公子,有了他们的帮衬,才显得有滋有味。”
看到舒友良还不是很懂,皇甫檀继续解释道:“友良叔,你看啊,做竹器都是先有了篾片,那竹器才做得成文。
鲞鱼是海中贱品,但是跟其它各色肉菜一起烹煮,那味道就十分鲜美,吃起来就津津有味了。”
“原来如此,苏州人取这些诨号,还真是有意思。”
走到跟前,那位帮闲突然转过头来,看到皇甫檀,猛地一愣。“浩举兄?”
“四敛兄!”
原来是故人啊。
这位四敛兄是皇甫檀的同窗,后来皇甫檀考上秀才,他考不上,仗着家里有点钱,就四处游荡,很快就成了帮闲篾片。
“四敛兄,你怎么在这里?”
“唉,一言难尽啊。”
海瑞目光一闪,不慌不忙地说道:“浩举,既然是你的朋友,那就一起吃个饭吧。”
“好的老师。”
“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老师胡先生。”
寒暄几句,大家一起来到米酒巷,找到一家看上去比较干净的饭店,点了几个菜,先上了米饭。
刚上饭菜,四敛兄就说了声告罪,端着碗呼呼地干了起来,足足干了两碗饭,打了个饱嗝,这才放下碗来,又喝了半碗茶,这才面有生色。
皇甫檀等他缓过劲来,问道:“四敛兄,你到底怎么了?”
“唉,江苏巡抚海瑞海刚峰上任了,你们知道吗?”
众人对视了一眼,知道,这事满天下没有人比我们更清楚。
“知道,怎么了?”
“海公出任江苏巡抚,风声刚从京师传来,东南各地官宦缙绅人家,就严厉约束子弟,不得四处浪荡。在下是靠帮闲吃饭的,这些公子哥不浪荡,兄弟我只能喝西北风了。
熬了个把月,实在熬不住。又听说海公巡抚江苏是真事,不是谣言。他在江苏也不会只待一月两月,这样下去,我早晚得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