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翡翠还是一个能用钱买到的东西,足够的资本下去什么买不来?就是薄楠家里,他爸也收藏了两三套帝王绿的首饰,就藏在保险柜里,偶尔还会拿出来长吁短叹跟两兄弟说怎么还不找个媳妇回来他好把东西送出去。更何况是柏氏这样专业对口的珠宝巨头?薄楠坐在工作台前思索着该以什么题材最为合适。最简单就是祝寿,松鹤延年,蟠桃献颂,寿福康宁,福海寿山……但是不是有点俗气了?他的笔刀在翡翠上轻顿着,一下又一下,将翡翠琢出了一团小麻点儿。他也问过柏焰归,柏焰归说他爷爷比较喜欢那种曲高和寡的类型。那就做个山水悟道?不行,悟道这个题材虽然看着很有意境,对老人来说却不是什么好兆头——年迈悟道,不就要驾鹤西去成仙了吗?别人送或许可以,但薄楠送就不太行了,万一把老爷子过寿整成了最后一个生日,别说是柏焰归跟不跟他闹,不杀他算是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了。将心比心,谁要是敢送他爸一个悟道的法器他也是要去杀人的。薄楠盯着那一团麻点看着,不知为何总觉得……有点像是个麻团。突然之间有一抹灵光自他心中闪过,薄楠瞬间坐直了身体,手下运笔如飞,翡翠坚硬,却在他的笔刀下如同豆腐一样被轻而易举的削去了棱角。不多时一个活灵活现的女子雏形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她下方一抹纯澈透明地方被雕琢成了云烟之状,飘然欲飞,飘花被雕琢成了裙摆旖旎,披帛翻飞,手中似乎捧着一个篮子,篮子里装的正是他那团麻点。麻姑献寿——好吧,听着还是有点俗气,可看着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薄楠聚精会神地看着面前的玉板,题材确定后他便不再犹豫,接着细化,祥云被雕琢成了灵芝和如意状,麻姑裙摆旁被添上了一只小猴子,发丝随着笔刀一一被刻画而出,灵动异常。随着他笔尖微动,周围起了一丝微妙的风,不大,柔和地将桌上落下的碎屑向旁吹去。薄楠头也不抬,突地抬起笔尖在空中一点,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气场被他的笔尖所捕获,硬生生地被塞入了翡翠之中,翡翠上冒出了轻微的碎裂声,薄楠却不为所动,哪里撑不住,便在哪里雕琢。只送一个摆件有什么意思呢?他自然是要做法器的。柏家态度如何他还不知情,但为了柏焰归也要做到尽善尽美。这块翡翠的气场本就不弱,玉能养人,就算不加以雕琢也是一个天然的不错的法器,可一旦经由薄楠赋予它方向,它就会有一些微妙的转变。他想让它除了‘寿’外,还能‘安’。只是祝寿,寿碗就够了,根本无需再准备这样一副挂画,若不能保柏老爷子,岂不是显得他很没有能力?麻姑捧篮,里面的麻点被分为了九颗桃子,层层叠在其中,圆润可爱。薄楠额间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做人物,最难的就是开脸,往往一张作品好与不好都是看这张脸开得如何,能不能成皆看这一道。古时有一个词形容女子笑容为‘笑若春山’,薄楠很愿意试一试。两道细而弯的长眉先被他所确定下来,紧接着便是含笑的双眼和微微上翘的嘴唇,麻姑是一名女仙,她的笑不能媚俗,又是献寿这样的题材,便要宝相慈蔼。他笔刀一动,便在麻姑脸颊两侧加上了一个弧度,让她两颊有肉。轮廓完成,接下来便是点睛。这讲究一气呵成,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若是现在停了,那股灵感或许就要没了。他笔刀悬停在了翡翠上。笔尖之下,气场如涟漪般向外扩散着,却也如水一般,丝毫没有给他下刀的机会。他神情专注,手腕悬停于玉板之上,看似是停顿,可他手指关节都已经发了白。笔尖的刀片在微微的震颤着。突地,窗户啪得一下被推了开,自室外涌入了一阵狂风,将他的发丝拂得在空中乱舞,有几缕拍打在了他的眼睛上,薄楠似乎恍若未觉,只是定定地与玉板较量。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骤然之间薄楠的笔刀狂颤,紧接着在下一秒居然叮得一声崩了去,薄楠眉目不动,一力向下刺去,一只精钢制成的笔刀居然在顷刻之间化作了粉末!狂风散去,徒留一点清风。银白色的粉末堆积在了玉板上,薄楠啧了一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上面出现了一个红点,果然是破了。这东西怕是要坏了,气场只有散,没有收,不能藏气的算什么好东西?他吹去了玉板上的粉末,用水一撒一拂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