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娆的肩膀被嵌在石墙上,她垂着头,长发散乱着,气息虚浮,明显受了重伤,但又被治好了。这也是一种刑罚,哪怕浑身安好无损,可是身体修复时的疼痛仍然难以避免,甚至能累积得疼痛数倍。她的余光感到有人进来,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她吃力又惊恐地说,“我已经认罪了,我接受被门派革去修为,赶出修仙界,我罪有应得,我……”慕容飞进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又布下两道金丹期水平的隔离结界,以防有人听到他们的话。察觉到不对,魏娆勉强抬起头,她呼吸一窒。面前十七岁的少年身形挺拔,墨色的长发高束在脑后。他有一双女子般漂亮的眸子,清澈又阳光,立体的五官让他的气质并不显阴柔,反而有一种年少的英气。他如此俊俏飒爽,在在阴暗的地牢里都熠熠发光,衬得魏娆像是块普通又灰暗的石子。魏娆两世都渴望的亲传弟子之位,和那六个与世无双的天之骄子,如今其中一人便在她的面前。这是两世间她距离慕容飞最近的一次,可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你不会被逐出师门。”慕容飞平静地说,“因为你杀了人,杀人就要偿命。”魏娆怔怔地注视着他,几乎听不明白他说了什么。“偿命?”她喃喃道,“可是门派已经有几百年都没有处死过弟子了,怎么会……怎么会……这条宗律不是已经取消了吗?怎么会……”“你做的事情很恶劣。”慕容飞的语气冷了下来,“危机时刻彼此信任的同门之情,建立起来需要漫长的时间,被毁掉的时候却轻而易举。”长鸿剑宗在所有仙门里最强大,不仅仅是因为弟子人多又出色,更重要的是,他们有比其他门派更强的向心力。所有师兄师姐都会真心信赖和帮助师弟师妹,师弟师妹也会尊敬爱护师兄师姐,哪怕普通弟子天赋有限而出师下山回家,在外面遇了其他出师许久的长鸿弟子,就算彼此不认识,也可以一面之缘便互相信任合作,这种信赖的向心力才是长鸿剑宗久立不倒的原因。哪怕是看起来桀骜不驯,说话刻薄的几个世家师姐,同样也被门派熏陶感化。在魏娆声称遇到麻烦的时候,她们都毫不犹豫地给了她自己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只为了帮助她。魏娆靠同门信任去残害伤人,若被轻轻放过,长鸿剑宗日后以何服人?如果她不死,日后长鸿弟子又如何在危险中互相支持,全心全意彼此信赖?长鸿剑宗不会容忍她活着离开。魏娆后知后觉地想明白这些,她的后背瞬间便被冷汗浸湿了。她还在等着被逐出师门,怎么会……??“不可能,这不可能!”魏娆双眸无神地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呢?她这一世可是抢占先机了啊,她都杀了虞念清,已经没有任何阻力,她怎么会落入这幅田地,比前世活得还不如……都怪……都怪……魏娆第一反应是怪虞念清,可是她早就死了,她怪不到她的头上。……都怪孙乌木!没错,都怪孙乌木害得她这样惨!她抬起头,慌乱地哭泣道,“慕容师兄,救救我。求你了,如果是你的话,门派一定会听的……我就是一时糊涂,我、我不想死,我还年轻……”魏娆对上慕容飞冰冷的眸子,她不由得一颤,连哭意都缩回去很多。她从没想到慕容飞那双漂亮阳光的眸子,竟然也能露出这么可怕的神情。“你在装傻。”慕容飞冷冷地说,“我知道你还隐瞒了什么,对吗?”魏娆一抖,她不知道慕容飞指的是重生还是虞念清的事情,难道虞松泽都和他说了?重生的事情是她最大的底牌,她虽然懂的不多,但也知晓这种事情绝对是逆天行之,她虽然不知为何会落在自己的头上,也知道事关重大,或许和天道有关。可是说了的话,她就只能任人宰割了。冷汗不断地流下,魏娆不停地想着要如何才能活下来,可是她最终绝望地发现,自己似乎真的可能逃不出去了。这一切和她所幻想的完全不同。她以为只要没有虞念清,她就能万事顺利,得到她前世所拥有的一切……她甚至没有机会在几年后的秘境里大展身手,去救阮红苓的妹妹,博取她本想得到的那一抹青睐。她连伸手的机会都没有,便又一次落入了如此狼狈的局势,她甚至这一世连沈云疏都没有见到。谁能想到,她处心积虑杀了妹妹,却又来哥哥?凭什么她想要的东西,他们却能毫不费力地到手,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