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容有些发愣,甚至都不知晓谢清韵何时松开了他。当时他修血邪术,仅仅是与佛子共处一地,都有一种魂魄要烧灼殆尽的感觉。那种从深层次带来的恐怖实在让人难以忘怀,让苏卿容过了这么多年还会畏惧佛子。可是今天他才逐渐意识到,原来太阳的滚烫能烧灼让人受伤,却也能温暖强劲地逼退冰冷黑暗。佛子沉吟片刻,他说,“你的病结在于失衡,苏氏一脉血统特殊,既能救人,也是剧毒。这么多年了,你的身体一直亏空,不仅没有从当年的事情里恢复好转,而是在逐渐恶化。”他道,“外表的伤很容易看出来,可内里血脉的伤却很难注意。你这些年强行吃药效强劲的丹药,看似短期控制住发病,实则在雪上加霜。”苏卿容有些发怔,“是这样吗?”他完全不知道。他虽然在医术上是有些天赋,可医者难以自医,更何况苏氏一脉特殊,连其他案例都没有。苏卿容自己摸石头过河,便以为是当初的牢狱生活让他的血脉力量紊乱,才会攻击自己。没想到按照佛子的话来说,竟然是他从来没治愈过当年受的伤,这些年一直在任由它流血,还自己配一些治标不治本的丹药。就好像伤口在失血,他不去包扎,转而吃止痛药,又反过来继续让伤口恶化。“那要怎么办?”谢君辞蹙眉问道。“你师弟可以定期来找我,我有治好他的能力。”谢清韵道,“只是……”他看向苏卿容,语气罕见犹豫了一下。“其实最适合你的修炼方式,仍然是血术。”佛子说,“越多运用你的血脉力量,也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师兄弟二人顿时都明白为何佛子会犹豫了。血术是禁术,只有魔修才会修炼,在修仙界是绝对敏感的事情,更别提是本身便有此等天赋的苏卿容。想当年苏卿容一个被关押在地下牢狱的少年,通过自学血术都能越级别杀了那些高修为的世家,若是他以现在的水准转而去修血术,会造成怎样的威胁可想而知。“我其实也有这种感受。”苏卿容苦笑道,“有时候我在想,或许老天希望我生来便做个坏人,反而会活得更自在一些。”“非也。命虽有定数,但也有变数。”谢清韵缓声道,“你们修仙之人,搏的不就是命中变数吗?逆天改命,得道成仙。一切皆在你心,而非老天决定。”佛子伸出手,整个殿中传来轻微响声,其中一个柜格打开,一本书飞了出来,落在他的手里。“这是血术心法,你要切记,仅用此术治愈本身。”他说,“只要你守得住本心,这也不过是本心法而已。”苏卿容怔怔地接过来,他低声道,“您就这么相信我?”佛子淡然笑道,“若是不信你,当初我又为何会出手相助?”-等到佛子治疗过后,师兄弟二人起身离开。苏卿容不由得感激道,“多谢佛子,我确实觉得好受许多。”谢清韵起身送他们,他摇了摇头。“无妨。”他说,“每隔八日来我,大概十次之后,你便可自愈了。”谢清韵看向旁边一言不发的谢君辞,他笑道,“这个月最好辛苦你的小师妹,多来玉石福地,过了这段时间,想遮住你们沧琅宗多了一个弟子的事情便难了。”谢君辞一怔,他抬眸看向谢清韵,又像是后反应过来一样,将头扭了过去,仍然一副冷冷的样子,明显还是生气,仿佛是要学谢清韵什么反应都不作一样,只是看起来有点失败。饶是社交能手的苏卿容在这对兄弟间都有些头皮发麻,他只能一个劲儿地感谢佛子,然后赶紧将谢君辞推走。谢清韵目送他们离开,他返回殿中坐下,过了一会儿,其他几个佛修进了殿。“佛子,他们二人离开了。”谢清韵似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是有血顺着他的唇边溢出,谢清韵捂住嘴,血顺着他的指缝不断淌下,落在白色的僧袍上,显得有些触目惊心。“佛子!”其他和尚惊呼着,他们围在谢清韵身边。“无事。”谢清韵垂眸,淡淡道。他的语气和情绪与刚刚相比没有任何波动,仿佛流血的人不是他一样。年轻一些的和尚有些无措,中年佛修则是蹙起眉头。“佛子,您这次的反应怎么会这样大,难道是那年轻人病得极重?”谢清韵摇头,他低声说,“或许是这孩子因缘太重,我救他,变动了他的未来,也改变了世界的因他而结的果。”他抬起头,嘱咐道,“若是他们再带那女孩来,你们要好好帮助,守好这个秘密。我能感觉得到,那个小姑娘很重要。若是有她在,或许许多灾难都可以提前避免。我们要助她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