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仰头望着她,他的神情总是这样怔怔的,像是一个对所有事情都要慢半拍才能理解的外来者。在女孩鼓励的目光中,他搭住她的手,缓缓地站了起来,直到站直。念清的目光从俯视逐渐抬起——少年比她高一点点,大概高半头左右。她向后退去。因为握着少年的手,少年不得不跟着她往前走,走着走着就想蹲下,好像如此直行不藏着肚子会让他没有安全感。只要他一有下蹲的意思,念清另一只手就会抵住他的胸膛,制止他的行为。就这样,少年一点点走到亭子里,被清清按着坐在椅子上。“你做得真好!”念清鼓励道。她说话的语气已经是在面对村子里那些三四岁的小弟弟小妹妹们的声调了。只不过这似乎对少年而言还算有用,听到她的话,他好歹在椅子上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才又开始忍不住做小动作。在远处盯着的谢君辞叹息一声,心中却有些感慨。看着清清一点点长大,到如今开始会鼓励别人,教别人的样子,真是让人忍不住觉得时间过得快。早餐,念清依然吃师父做的,而少年的还是苏卿容做的肉。他就喜欢吃肉,有了肉连水果都不吃了。因为少年还不太会正常吃饭的方式,所以肉做好之后,苏卿容直接带着他去伙房的院里变成狼吃的,这样和小姑娘岔开用餐。做完肉后,苏卿容便赶向禅宗。少年第二天没有第一天那样紧绷了,甚至在女孩练剑的时候,他也躲在不远处暗中观察。师妹随着师父上课,谢君辞和秦烬则是坐在亭子里,一会儿看看清清,一会儿看看狼小子。谢君辞的手指握着茶杯,他没有喝,只是一直在摩挲边缘。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深深地呼吸一声,似乎有点不太安稳。秦烬双手环胸,他无可奈何道,“你不会是因为佛子要来才会烦躁吧?”“可能我们两个的力量就是八字不合。”谢君辞面无表情地说,“我一会儿能不能假装不在?”不等秦烬回答,谢君辞已经蹙眉道,“他们在城外了!”秦烬再一抬头,谢君辞果然不见了,似乎躲回了自己的房中。他的太阳穴隐隐作痛,秦烬不由得叹息一声。他们都是高境界修士,更别提这对兄弟的力量感应,谢清韵察觉到这屋里躲着不见他的弟弟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吗?很快,结界传来波动,苏卿容和佛子一前一后走入院中。和那天见面一样,佛子身披黑色长袍。他摘下斗笠,苏卿容尊敬道,“佛子,里面请。”另一边,齐厌殊和念清也走了过来。谢清韵看向齐厌殊,儒雅地行礼道,“宗主。”齐厌殊微微点头。他的身边,小念清也礼貌道,“佛子好。”“虞小友好。”谢清韵向着她伸出手,念清仰头看向齐厌殊,齐厌殊颔首,她才靠了过去。谢清韵修长的手指抵在她的额头上,过了半响,他缓声笑道,“看起来虞小友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多谢佛子和诸位法师的相助,师妹的身体才见好得这么快。”苏卿容说。谢清韵摇了摇头。“福地虽然稀有,但更重要的是诸位道友待她细心又周全。”谢清韵缓声道,“你们必定为她的经脉动过很多脑筋。”在苏卿容的帮助下,整个场面寒暄得不错。“佛子,这就是我与你说的那个孩子。”苏卿容开始说起正事,他道,“这少年来历不明,遍体鳞伤,像是妖族又不完全是妖族。您可有办法看看他的记忆或过去吗?”众人身后,是因为出现了新人物而又一次紧绷起来的少年。谢清韵定定地看向他,少年并不避他的目光,警惕地瞪了回去,喉咙间又响起呜噜呜噜的警告声。有过自己当时的经验,苏卿容大概猜到,这是谢清韵在用简单的对视来判定少年到底是否为邪物。就像是当年他修血邪术一样,光是看到佛子背影都会感受到被燃烧殆尽的恐惧感,少年能一动不动看回去,就证明他至少不是邪祟。佛子单手合起,他垂下眸子,嘴边念念有词。功德的金光逐渐扩散,念清只觉得那种光芒又温暖又舒服,刚刚在练剑时的一点点疲倦也逐渐被抹平了。在他们身后,少年从紧绷渐渐放松,他依靠着树根,逐渐变回小白狼的样子,昏睡了过去。“清清,师兄先送你回屋好不好?”秦烬伸手捂住她的眼睛,低声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会告诉你的。”在他的手掌里,念清轻轻地点头,她小声道,“说好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