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你还好吗?”他开口道。“明知故问。”谢君辞有些别扭地说。在谢清韵面前,他已经习惯性用嘲讽的方式说话,可其实每当他想用这种办法刺伤谢清韵的时候,也同时在伤害自己。谢君辞脱口而出的下一瞬便后悔了,尤其是他察觉到谢清韵的手指似乎握紧了茶杯。其实刚刚在等待他们回来的时候,秦烬也劝了他,甚至还罕见跟他提了自己母亲的事情。秦烬说黑龙一族脾气火爆自大,母亲在世时也是暴脾气,碰巧秦烬的性格也很叛逆,母子二人的生活总是鸡飞狗跳整日吵嘴打架。龙的心很坚韧,母亲被龙域杀死的时候,被护下逃跑的秦烬有的只是对龙域的仇恨,却仿佛对母亲的离世感受不到悲痛。他以为自己天生冷血,直到后来漫长的日子,秦烬才从生活的一点一滴中体会着失去的疼痛。失去像是迟钝而漫长的折磨,让他一遍遍午夜梦回,只想回到娘亲还在的时候,他想少气一点她,好好地与她说话,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后来,秦烬开始苦修,他仿佛将失亲之痛放下了,世上却出了个一门心思想要复仇龙域、手段残忍从不怕死的疯子。秦烬劝谢君辞,他们兄弟二人都还活着,没有走到你死我活拔刀相向的地步,曾经的仇怨是阴差阳错的误会,中间没有隔着家人的血海深仇,还有机会重新和好,这一切已经足够幸运了。几句话或许可以重归于好,也可以伤人更深,不要做因为情绪而让自己后悔的事情。要坦诚。谢君辞的手指不由得握紧了。“……这些年以来,你从来都不曾理会过我。”过了半响,他终于有勇气抱怨道,“我原本想就算做不成兄弟,也要做唯一的死敌。可似乎不论如何,你的眼里都没有我。”他本来以为这些话这辈子都不会和谢清韵当面说出来的。可是等到真的说出口,似乎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难。谢清韵低声道,“这些年我以为你厌恶我至深,恨不得杀了我。可是我不想应验那预言与你刀兵相见,所以才……”兄弟二人终于抬起头,看向彼此。“……你不信那个预言?”谢君辞问。“你我双生兄弟,我知晓你为人善良,又怎么相信虚无缥缈的预言呢。”谢清韵叹息道,“我这些年在各界游历,翻阅了无数卷宗,想找到与这预言有关的记录,却寥寥无几,毫无所获。”谢君辞撇开头。这些年让他最痛苦的两件事,一个是和谢清韵的仇恨与决裂,一个是那仿佛命中注定的预言,让他有一种套脱不了的宿命感,好像自己只能滑向邪恶,只是时间的长短而已。可是如今谢清韵坐在他的面前亲口否定这个预言,相信他的为人,这个力量是极其强大的。谢清韵说,“你的阎罗眼要控制自己内心的情绪,而我的天理之力同样需要控制情感,我觉得我们二人的力量或许本质没有那么大的区别。”“可是阎罗之力更加凶邪,到哪里都只能带来冰冷和黑暗。”谢君辞低声道,“与你相比,还是有差异的。”“并非如此,其实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谢清韵看着他,他说,“或许力量并不分善恶,是人为将这一切化为区分呢?世人一向喜欢包容的、无害的东西,却很难喜欢一针见血的锐利。”“世人才推崇天理力量,不过是因为天理之力更加温和正面。你的力量总是能看到大奸大恶之徒,一切伪装都在你的眼前无处遁形,或许这才是其他人畏惧的根本。”谢清韵沉声道,“其实我的天眼也能看到一个人的本性好坏,只是我看见的是善的那一面,你看到的是恶的一面。这样想的话,是不是与你的力量其实没有那么大差异?”谢君辞愣住了。他过去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思考过问题。“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谢君辞怔怔地问。“对,我是这样想的。”谢清韵无奈道,“这些年我一直想为自己的想法找到论证,所以走过很多地方,可是没什么收获。我只知晓每隔许多年,似乎就会出现我们这般的双生子,承受着黑白对立的力量。”“那些双生子是不是都结局不好?”“没错。双生子诞生之后的五百年内,五界定会出现战乱,而双生子的结局也无从查证。”谢清韵沉声道,“大部分人都觉得战乱是因为阎罗之力引起的,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这个预言没有任何佐证,却一代代传下来,感觉实在有些怪异。就好像……有人故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