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远山希望沈云疏也能有所改变,所以一直鼓励师兄妹二人接触。起初,小姑娘有点紧张。沈云疏在外威名太盛,世人多半将他描述成一个冰冷疏离,地位能与师父长老相平齐的天之骄子,为人冷酷。但很快,她便发现他和传说中的不一样。他虽然寡言少语,但一点都不凶,甚至在某种程度而言,很好说话,从不生气。宋远山让念清住在沈云疏的山峰,于是她像是个小尾巴,总是跟着他,还经常风风火火地唤着师兄,闯入他的洞府。他告诉她,私闯其他修士的洞府是大忌,于是,后来小姑娘便乖乖地蹲在洞府外面,捉蚂蚁逮蜻蜓,等着他自己出来,而不去打扰他。她的行为总是让沈云疏困惑,他不解她为何要这样做。起初他将这一切理解为她的空虚和无聊,只要和其他亲传弟子慢慢相熟,她便会对他失去兴趣。可是在不知不觉间,沈云疏却已经逐渐习惯了这个小尾巴。他习惯了她一会儿像是鸟儿般灵巧欢快地说个不停,一会儿又像是机灵又警觉的幼猫,对一切都充满好奇。有一天晚上,外面下了大雨。沈云疏从打坐中睁开眼睛,透过层层雨雾,他似乎听到了小女孩的哭声。他的心猛地一跳,思维还没有回过神,人却已经来到了她居住的院外。沈云疏站在门外,他恍然冷静下来,才感觉到她并没有受伤,心跳也很正常。她只是像是小兽一样闷闷地哭泣而已。沈云疏犹豫了。他从不多过问其他人的私事,也从不聊天,他该走的。可是,鬼使神差的,他伸手敲响了门板。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一条缝,露出了念清那张湿漉漉的小脸,她怔怔地仰头看着青年,然后扑进他的怀里,呜呜地闷声哭泣起来。沈云疏伸出手,他僵硬地、笨拙地摸了摸她的头顶。……阳光明媚,微风吹拂。师兄妹二人走在侧峰的路上,小姑娘活力四射,蹦蹦跳跳地跟着他,问着沈云疏各种天马行空的问题,沈云疏虽寡言少语,却一直耐心地回答。“师兄,你真的从来都不生气也不高兴吗?”“偶尔。”沈云疏告诉她,“很轻微。”念清想了想,“那你伤心过吗?”“从来没有。”沈云疏说。“唔。”清清一蹦一蹦,她停了下来,仰头道,“其实那也很好呀。”沈云疏忍不住伸出手,他想摸摸小女孩的头。可是忽然间,这条路愈来愈长,他怔然抬起眼,却看到念清离他远去。路上的小女孩变成了天空中年轻的姑娘,沈云疏想要去追她,却不断在原地踏步。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影消散在光之中,光芒越来越强、越来越强——床榻上,沈云疏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的心脏如擂鼓般猛烈地跳动着,冷汗浸湿了脸颊边的发丝。“云疏,你醒了,你感觉好一点了吗?”宋远山来到他的身边,轻轻扶起了他的肩膀。沈云疏的大脑嗡嗡作响,眼前还有些眩晕。看到他醒了,其他人都围了过来。沈云疏抬起头,他的眼里看不见任何人,只有床边的小姑娘。他怔怔地看着她,声音沙哑地开口,“清清——”沈云疏下意识向着她伸出手,手腕却在半空中忽然被人攥住。他抬起头,便对上了谢君辞冰冷危险的目光。“你要做什么?”谢君辞冷声道。沈云疏的神情也骤地寒冷了下来,他的声音仿佛带着冰碴,冰冷地说,“放开。”二人之间的氛围降到冰点,一触即发。“好了,你们先出去吧,有事一会儿再说。”宋远山打圆场道。“老大。”齐厌殊也开口。谢君辞这才松开沈云疏的手,他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沈云疏并不在意谢君辞,他的目光看向小姑娘,却看到她从刚刚便一直躲在谢君辞的身后,似乎不明白沈云疏的异常,而有些怕他。“清清!”沈云疏下意识道。其他人一个又一个地离开了房间,大门关上,小姑娘的身影也不见了。沈云疏撑着自己,他怔怔地看着大门的方向。他气血上涌,俯下身剧烈地咳嗽,血不断地落在地上。“云疏,你莫要再想,先打坐稳定魂识!”宋远山沉声道,“你知不知晓你刚刚魂魄动荡,若不是佛子在,恐怕你要吃些苦头。其他事情先不要在想,你自己的身体最重要!”沈云疏俯在床边,他撑着手臂,声音嘶哑地说,“师尊,我痛。”“哪里痛?”宋远山紧张道,“可是伤到了哪里,快让师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