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厌殊看向小姑娘。“这便是小树的两种不同人生,前世你在长鸿剑宗,它在树林中生长。今生你们在沧琅宗一起长大。”他缓声道,“这两种经历都很美好,不是吗?又有多少人能有机遇体会两种不同的人生呢。那全都属于你,清清。”念清若有所思,似乎已经顺着齐厌殊的话开始思考。一直在旁未插嘴的宋远山却有些吃惊。原本清清那个问题问出来的时候,宋远山便心中沉了沉。念清被沧琅宗养大,和师父师兄亲如父女兄妹,她自然会偏向他们,这无可厚非。只是如果知晓了前世自己和沧琅宗毫无瓜葛,小姑娘肯定会接受不了,甚至有可能反而会因此反感长鸿剑宗。可是齐厌殊的这一番话,却悄无声息地将整个含义扭转,让清清不去想自己前世失去了什么,而去转而想两世相加,她多得到了什么。之前宋远山觉得齐厌殊性格有些高傲疏冷,没想到他竟然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得在心中又对他刮目相看。看到小姑娘的神情似乎安静了一些,没有刚刚那样疑惑和反感,齐厌殊这才接着说,“清清,沈云疏是你前世的大师兄,今生你们不认识,他很难过。就像如果你不认识谢君辞,他会多伤心?”念清明白了。“那我去看看他!”她说。齐厌殊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没过一会儿,虞念清便端了一盘水果,向着沈云疏暂住的侧殿走去。她的身后,师兄们忍不住想要跟着一起去,齐厌殊站在殿边,淡声道,“都给我回来。”三个大徒弟这才不得不停下脚步,望眼欲穿地看着小姑娘离开。少年倒是跟在念清的身边,到了院外,念清转过头,看向他,“你待在这里等我。”楚执御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停住了脚步。清清端着盘子走进院中,她来到门边,停了一下,心中莫名有些忐忑。这感觉太怪了,她要去见一个没那么熟悉的人,可是这个人却其实与她有莫大的关系,这让她有点紧张。小女孩抿了抿嘴唇,她轻轻地推开门。阳光顺着门缝溜进屋中,清清看到沈云疏在塌上打坐,旁边放着他的本命剑。青年的面容本冷毅俊美,气质如松,可周遭却笼罩着淡淡压抑沉重的氛围,让人喘不过气。他睁开眼睛,看到了门边小女孩有点踌躇的样子,原本如死水般毫无波澜的眼眸顿时紧缩,仿佛石子入水,掀起阵阵波澜。沈云疏薄唇微张,似乎下意识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像是怕吓到小女孩,而全都咽了回去。那些复杂万千的情绪堵在喉咙里,最终变成了无声内敛的疏离。“有事?”沈云疏声音微哑。看到他强撑的样子,让清清想起了最开始的苏卿容,明明已经受伤得千疮百孔,却还要假装自己什么都不在乎。原本知晓这些事情,小姑娘心中是有一点点无措的,甚至有点想要逃避。沧琅宗对她而言太重要了,所以她难以接受前世他们竟然不是一家人。可是当面对苍白而疲惫的沈云疏时,她心中原本的那一点抵触就这样烟消云散了。看着他这个样子,念清的心里不知为何开始难受起来,闷得她发痛。她来到床边,放下水果,故作轻快地说,“给你送水果呀。”沈云疏没有接话,他只是深深地注视着她,像是要将面前的小女孩一点一点刻在眼里。他本来以为她很快会走,结果清清却没有动。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攥住衣袖,这是她有些紧张的意思。小姑娘低下头,她轻声细语地说,“我们……我们前世是师兄妹吗?”沈云疏倏地抬起眼,眸中掀起惊涛骇浪。……晚上,等到众人再见到沈云疏时,就察觉到他的气息和情绪与下午比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宋远山是最清楚的,他去找齐厌殊之前,沈云疏整个人已经死气沉沉,绝望得近乎麻木。如今再看,沈云疏虽然还是沉默少言,但感觉人是活过来了,眸子里又有了些亮光。齐厌殊也私下和大徒弟们聊了一下,让师兄们的情绪也缓和了一些,没有刚刚那样紧绷。他们看向沈云疏的时候目光十分复杂。沧琅宗的三个师兄除了秦烬之外,谢君辞和苏卿容本身是都有些自卑的,只不过这些年宗门因为清清关系逐渐融洽,让他们不再在意那些身外之事。长鸿剑宗就像是他们的对照组,而身为长鸿门面的沈云疏,他是天之骄子,是仙盟乃至整个修仙界看好的年轻一代佼佼者。这样的对比下,师兄们很难不警惕起来。他们都太紧绷了,清清这样好的孩子似乎本来就该属于长鸿剑宗这样根正苗红的好门派,今生她因魏娆而阴差阳错来到沧琅宗,似乎名不正言不顺,师兄们都怕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