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把青峰带回了公寓。
白鸟煮了杯热咖啡,推到不知在雪地里坐了多久的青峰面前。青峰没急着喝,捧着马克杯,感受温度一点点从手掌传递到身体,看着眼前的白鸟。
温和。
现在的白鸟,让青峰想到了这个词。不焦虑,不心急,有去处,有归处,安稳踏实。
似乎再没有任何一个白鸟凛能比现在的这个更好,但青峰知道,这些改变,从来不是他带来的。是诚凛那些人,大概还有黄濑,一点点把白鸟救了回来,而他却是那个差一点就再次把她推向深渊的人。
距离桐皇的败北已有一周,这一周的时间,青峰像忽然醒悟似的读懂了过去自己的狂妄自大,伤人而不自知。他其实没有想好要怎麽做,也不是真的要逼迫白鸟和黄濑分手才开心,他只是本能地想要靠近白鸟,因为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那时白鸟看他的眼神。
原来她曾经这样紧紧追随过自己,也难怪那时五月斩钉截铁地说她一定是喜欢他的。可惜他自己闭耳塞听,只肯认準他想认準的。
“……对不起。”青峰道。
不肯用语言说“对不起”和“谢谢你”的人,说了对不起。
假如时空错位,是现在的他面对过去的白鸟,他大概更懂得该如何小心承接她那时的不安,至少,不会再让她经历那晚的痛苦。
到底,这几天青峰总在想,鼓足勇气带着篮球回家的白鸟,被他用伤人的话拒之千里之外的白鸟,那时她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呢?
白鸟道:“青峰,我说过,不觉得你有哪里对不起我。”
“那个时候,”青峰艰涩道,“在想什麽呢?”
“都是过去那麽久的事了。”
不,大概也不像她自己说的这麽轻描淡写,至少直到现在,青峰一提到“那个时候”,白鸟还是会心领神会地明白他指的究竟是哪一刻。
但青峰一如既往地固执:“我想知道。”
“……大概是,”白鸟想了想,“‘终于到了’,这样的感觉吧。”
青峰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四个字。
那个明明就在他身边,却时时刻刻像是在等待审判的白鸟无所遁形。红晕从他的眼眶一点点弥漫开。
“其实我想过,如果你那时遇到的是现在的我,事情或许不会变得那麽糟糕,你大概也不会那麽痛苦。可惜凡事都没有如果。”白鸟摩挲着杯子,低头笑了一下,“青峰,就这样吧,过去的就都让它过去。”
“……篮球。”青峰嘴唇翕动,嘟囔了句什麽。
白鸟没听清:“嗯?”
“哲说你练过投篮……现在我还能看到吗?”
白鸟看向窗外,夜深了,路灯昏黄,她没说话。青峰屏住呼吸,好像过了很久,才再次听到白鸟的声音。
“我去tir那拿球。”
附近的露天球场因为恶劣天气而空蕩,好在环卫工人已经清出了大部分地面,白鸟站在三分线外,稍稍施力,松手,球落地,反弹,又重新回到她的掌控之中。久违地以这种方式感受篮球的存在。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一下又一下篮球击打地面的声音,直到白鸟终于做好準备,她抱着球,看向青峰:“青峰,我很久没有碰过篮球了,所以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投进。”
“……如果这球没进,青峰,”白鸟终于下定决心,“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