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妇们叽叽喳喳地议论观礼台上的名流,丈夫没有下班,现在是她们放松的时刻。
“凯,真有你的,竟然想到提醒我们带望远镜。”其中一名主妇说,“瞧那边卢多社区的主妇们,脖子伸得和乌龟一样,可真不得体。”
凯瓦尔德腼腆地笑笑。她丈夫是牙医,在皇后区拥有一间小诊所,只要服务的就是这些邻居街坊,她需要和她们保持良好的关系。
孩子们笑闹着乱跑。她拿望远镜看了看儿子杰克,发现他的耳朵又沾了一大块泥巴,小女儿珍妮跟着他后面跑,出门前扎好的麻花辫已经散掉了半只,裙子也滚满了草屑。
“要我说,这些意大利女人可真厉害。”另一名主妇指着穿梭往来的女孩们说,“你瞧,颐指气使地,那些男人竟然听她们指挥。”
“嗐,还不是这个咯”回答的主妇撚撚手指,做了个数钞票的手势,“我要是公主或者女王,这些男人也上赶着为我服务。”
其他人觉得有道理,刚要点头,就听到凯说:“不只男人干活,她们也在搬东西的。我刚刚看到有个姑娘扛着一把铁艺的长凳,急匆匆地跑过去。力气可真大。”
其他几人不信,凯便耐着性子等,想等那个女孩出现,证明给她们看。
很快,她又看到一个扛着长凳的身影,换了一位,但这不妨碍她指出来。
胖墩墩的主妇咋舌,“不愧是黑皮,把女人当牲口用。”
这是对意大利裔的蔑称,凯皱起眉来。没等她开口,另外一位金发主妇说:“莱斯利,如果她们是黑皮,那你这个德国佬也没高贵到哪里去。”
这名主妇的丈夫和胖主妇丈夫在同一家公司,今年的升职名单有没有胖主妇丈夫的名字,一定程度取决于金发主妇的丈夫。
凯对这样的生活有些厌倦,好像女人的价值全取决于男人的成就。
她曾有工作,在家乡的一个小学任教职。某天上午,她家里人打到学校,说有一通来自西西里的电话。她立刻意识到那是她消失一年半的爱人,午休时飞快拨到大洋彼岸的小岛,却听到对方说自己有爱人了,让她不用等他。
凯现在回想起来,已经遗忘当时的情绪,只依稀记得自己颓废了一段时间,然后在父亲的鼓励之下,投了洛杉矶的一所中学的教职。她想要终年不绝的阳光和沙滩。
她被录取了,在洛杉矶工作了两年。中途接到柯里昂夫人的电话,说迈克尔已经回来,想要见见她。凯断然拒绝了。她当时已和丈夫交往,他学识渊博、幽默风趣,而且家世清白,和她一样,都出生于新英格兰移民家庭。他们总有说不完的话。哪怕结婚六年的现在,他还是会在周六给她带一朵黄色的玫瑰回来。
丈夫在加州取得学位,回纽约继承他父亲的牙科诊所,她也跟着来到这座大都会定居。她一度想要找工作,但竞争太激烈,无数女孩抢着做那些接电话的活计。这个当口,她怀孕了,索性在家人的劝导下当起家庭主妇,帮忙打理诊所的生意。
“意大利裔有不少有钱人,”瘦瘦的主妇打圆场道,“我记得凯和丈夫前年还受到邀请去长滩的别墅区过圣诞节了?好像是叫柯里昂?生意做得很大,我回俄勒冈时,在电视里见过他家的葡萄收割机广告。”
“是的,”凯有些僵硬的回答,“只是年轻时候认识的人,同学的同学。”
大家默认是她丈夫的同学,有一搭没一搭的问起那户人家的饮食习惯,又讨论起是不是每个意大利男人都会养情妇这种社会八卦。
凯坐在野餐垫上,望着太阳西斜,旅鸫在枝头和草坪跳跃。她爱着她的丈夫、她的孩子。无法想象没有他们的生活会是什麽样的,一定孤独又凄凉。这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她没什麽不满。
但是为什麽,当那些肆意张扬的女孩、模特从她面前走过时,她的内心会逐渐升起一种躁动?
在服饰市场持续走高的当下,纽约服装协会对西多可谓鼎力支持。除了上述媒体宣传,他们还联系到纽约警局,精挑细选了警员,站在各个路口维护治安,制服裹在他们身上,胸部硬绷绷的。
艾波怀里抱着一大袋的热狗,往公园走的路上,饱了一路的眼福。
“妈妈,妈妈。”托尼跟在她身后,这两天他完全变成了跟屁虫,除了晚上睡觉,几乎和她形影不离。
而且艾波发现他很爱叫她,一句话里至少说她两遍妈妈,有时候没事也叫。等她回过头以为有什麽事时,小家伙又乐淘淘地看她,好像单纯是想要尝尝这个称呼有没有用。
“饿了吗?t”她问。
“不饿!”安多里尼紧拽着她的衣角,防止被人群沖散,“妈妈你饿了吗?”
“唔,有一点,不过还能接受。”
两人到入口时,围着一圈记者,闪光灯此起彼伏,仿佛要连成一片星海。
艾波带着安多里尼七拐八绕到了服装秀的后勤休息区,把热狗们拿出来放在桌上堆成小山似的一摞,方便工作人员补给。
安多里尼踮起脚,放上最后一枚锡纸包裹的热狗,伸头看看她的腕表:“现在几点啦?”
“三点半。”
“那距离服装秀开始还有半小时?”
“对。”
艾波找了背阴的角落坐下,掰了三分之一分的热狗给儿子:“你也吃一些,晚上回去可能会迟。不知道你爸爸的人今天有没有空来接我们。”
“如果没人来接我们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和西多尼亚一起住酒店啦?”安多里尼咬了一口热狗,很机灵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