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弗斯其实从没有进去过雾林,但他向来善于?别?人口中增长见识,一眼就认出了周围的环境。
死灵当然很可怕,而更可怕的是,死灵中不乏熟悉的面孔。
为什么?为什么雾林范围这么大?竟然囊括了城市,他不管如何狂奔,都没有办法找到边缘,就好像整个世界都被恶毒的浓雾吞没。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他熟识的人,都成了雾林中徘徊的死灵不奇怪。反而是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却没有死在雾林,成为它们之中的一员,这才奇怪。
而在经过了很久的追逐和惊吓之后,雷弗斯终于?遇到了活人。
但这些活人却比亡者更骇人,他们有着满是疯狂的眼眸,提着鲜血淋漓的东西?,企图献祭。
雷弗斯战战兢兢躲着他们,以?免自?己也被?抓去充当了燔祭,后来在看?到有人将一个还活着的小孩子按在祭坛上?,要劈开稚嫩的身体时,终于?没忍住去试图将那人拦住。
而那个疯癫的老?头先是一脸防备,随后笑起来,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我只差一点点了,这个祭品我只需要用一半,剩下?的都给你?,我们一同沐浴母神的恩泽。”
说罢,便将竖着被?劈开的半具尸体塞到了他手中。
雷弗斯当即惊醒。
这个梦就这样缠上?了他,每一夜每一夜,他在梦里想了无?数种方式逃离雾林,却根本没有用,唯有用来献祭的仪式流程,越来越清晰,仿佛印刻在了脑子里,暗示他,这是在世界即将步入灭亡之时,唯一能带来解脱的,饮鸩止渴的东西?。
火烈鸡听的背后冷汗直流,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一定很糟糕。
他立刻将这则消息也发给了宁芙。
宁芙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
这些?日子以?来,她始终待在圣所。
这里属于?无?信号区域,系统消息一条也进不来。
当然,宁芙也不是一次都没有醒来过,但是她并?没有力气?去应付其他事,甚至连思考都很困难。
人类的意识和神明的力量相比,实在太过渺小。
她总是很恍惚的感觉,自?己只是在无?边的海上?漂流的一片叶子,根本没有办法决定方向,而且也没有边际。
将一整个海洋,都吸收容纳到一片叶子之中,真的是可以?做到的事吗?
所以?,清醒往往只是一瞬间,更多的时候,宁芙就只能昏睡着,被?动的消化。
等终于?能找回一丁点身体的控制权时,她觉着自?己还有些?低烧,下?意识想找点凉快的东西?。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她整个人已经出现在了小屋旁边的微型海洋当中。正在撒欢的小人鱼看?到有个人突然就下?了水,还拼命的扑腾,被?吓了一跳,尾巴在空气?中甩出一串水珠,潜到深处去了。
宁芙担心自?己不会游泳,刚想试着把自?己再挪回岸上?,身体突然被?托举起来。
原来是海底极快速的升高,形成了一座布满细沙的小岛,宁芙躺在上?面,就只剩一双脚还浸泡在水里。
宁芙好一会儿都没敢站起来,怕她一产生这样的念头,最先起反应的并?不会是她双腿的肌肉,而是附近的空间。
所以?她什么都没想,也没有动,就这么躺在这片小小的孤岛上?,像是一尾搁浅了的鱼。
难怪她只能待在圣所。
哪怕不考虑诅咒的侵染,就以?她现在这令人堪忧的自?控力,真让她去现世,那得闯多少祸啊……
闭上?眼睛,她能感受到,创世神分出了很多个化身,她能感受到那些?力量存在的方向和距离。
而在感受过它们的存在之后,一回身却发现,自?己的意识好像附着在什么东西?上?,已经飘了出来。
却根本不记得该怎么回去。
她就这么像一片被?风卷到了高处的叶子,俯瞰着疮痍遍布的世界。
如今,这儿大部分被?海洋所淹没的,被?诅咒浸染之处分外明显,低低的黑云笼罩在海面上?,不时有弯折的电光闪烁着。
也有些?相对安宁的海面,其间点缀着充盈了某种特殊力量的小岛。
那是一些?以?避世来保全自?身的神明的岛屿,祂们的圣所也建立在大地?之上?,是可以?被?察觉,没看?见的。
宁芙就这样被?暗蓝的天鹅绒上?,璀璨夺目的红宝石所吸引,靠近了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座被?岩浆所浸没的岛屿,最边缘处和海水交接处冷凝成了黑色,宛若一只黑色的巨碗。
而随着她的意识到来,岩浆中冒出了几个泡泡,似乎是在说什么。
这是太过古老?的语言,宁芙没听懂,她想凑近再问问,赤裸的足就这么往岩浆中踩,仿佛那只是散发着热气?的温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