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芙的侧脸贴在丝绸枕头上,长舒一口气。
算了,未来的烦恼就留给未来的自己去解决。
至于眼下,还是且睡且珍惜,万一真要因此产生无法?弥合的矛盾,那随时都可能是最后一次……
于是她转过身,拽着拉蒂安思的衣袖,让祂靠近了自己,将祂高挺的鼻梁埋在胸前,指尖轻捻藤蔓上的叶子。
爱意在贪婪的蚕食着理智,消磨在彼此怀中的时间如同彗星擦过天际,星芒璀璨又悠远,仿佛无穷无尽。
而等到神明化身再一次离开后,许久,宁芙懒洋洋打开消息页面,得知她先?前拜托了熟人们帮她寻找的人终于有了下落。
锁定了目标位置的是影刃,而且就在北境。
宁芙嘟囔了一句:“她跑的可真够快的。”
鬼针草正?走在图南,入冬后,街上人不多,但被白霜遮掩了大半的窗子内,多半都透着橘色的温暖火光,以及欢声笑语。
她戏谑的想,果然还是因为痛的不够深,伤口太浅,痊愈的太快,才会忘记。
若是割的足够深,伤口溃烂成永远无法?弥合的洞,那就一定不会忘了。
就像她,总是不会忘记她的养父。
尤其?是走在这刚爆发过瘟疫的城市,每一次呼吸着带了药味的冷空气,都像是在吞吐着刀子。
那个男人叫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或者说,男人很?少提自己的名字,毕竟他给路边捡来的孩子,都没好好取名字,因为当时刚要写的药方上,第一行?是鬼针草,便随意的给她用这种路边不值钱的丑陋草药命了名。
当然,养父在她看来,算是个难得的好人,只不过是将所有的精力,都花在精进医术上,所以显得十分不通人情。
甚至连他的医术也没得到什么成果。
毕竟他死的很?早。
那时候,男人落脚的偏僻村落里爆发瘟疫,是从没有过记载的急病。他为了研究治疗方法?,寻了几具尸体做解刨,被村民发现后,一口咬定他信奉邪神,所以故意散播了疫病,要将一村的人都当做了祭品。
所以男人被村民们乱棍打死了。
可笑的是,如果他真有可以仰仗的邪神,那绝不会连抵抗之?力都没有。
鬼针草总能想起?他碎成诡异形状的脸。
真奇怪啊,怎么会有人的头颅能支离破碎成那种程度,她还认得出那是谁呢?
从此之?后,出现在记忆之?中,或者午夜梦回里的养父,都是那样一张支离破碎的脸。
拎起?装着她的篮子,脸就要掉进篮子里一半;
回过身来跟她说话?,还没吐出一个字,下巴就会顺着前襟滚落到地上去。
这样的噩梦伴随她二十年,怎么可能忘?
她无比期待母神得胜的那一日?,在那神明许诺的,一瞬如千年的梦境中,她一定可以看到养父原本的样子,她这一次,一定可以好好记住。
这样一来,噩梦也就不会再困扰她了。
鬼针草一边期待着甜美的未来,一边任由散发着腐臭的画面在余光中发酵,脚步轻快的走进不引人注意的窄巷。
之?所以会来到图南,是因为最近的一段时间里,她不得不东躲西藏。
那些不知被谁从异界弄过来的冒险者们,突然就能造出匪夷所思的机械,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仿佛有积德行?善指标一样,阻止了很?多次向母神的献祭。
鬼针草的好几次计划都被他们给打断了,本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不错的人选,等他用来给妻子买药的钱被强盗抢走,就会在妻子死后万念俱灰,拉这个治安官毫无作?为的城市陪葬。
结果就见两?个顶着粉色头发的冒险者,大呼小叫的骑着古怪的两?轮车,从拐角将强盗撞的飞了出去,还兀自抓着钱袋的小臂划出一条抛物线,掉在了男人怀里。
“你个傻der,你把刹车装反了!”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趁着没人把尸体收拾了啊,我?不想因为交通事故进局子!”
“不是,你怎么用扫地机器人扫尸体啊!眼珠子!眼珠子被扫到那家篱笆缝里去了啊!”
鬼针草感觉,这种对手不是她凭借能力或者脑子可以战胜的,她决定离开帝国,去冒险者不多的地方碰碰运气。
毕竟,她的学生已经?死了,被她亲手献祭给了母神。
那孩子的能力其?实比她好用很?多,她如今只能谨慎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