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惊春心下记着这事,便听到外面哗啦啦的步伐。半晌,一个胡须花白的老者大步走了进来,一身华服倒是让整个留春堂显得异常拥挤。莫惊春一眼认出来这位是齐王,便叉手行礼,同时急促说道:“王爷,世子伤势严重,此处不过是普通大夫,上不得台面,不知王爷可有带来太医?”里头正在一同忙活的药童听得着急,正要张口阻止莫惊春污人清白的时候,却被一脸严肃的秦大夫止住。这留春堂内外隔开,面积也不大。外面的动静,里面也听得一清二楚,秦大夫知道手里这个危在旦夕的年轻郎君身份不同后,便有担心。莫惊春的话,正是为了将留春堂从这里面摘出来。老齐王深深看了一眼浑身染血的莫惊春,“自然是有。”他一连带来两位太医,都是之前就随侍在王府的,如今已经提着药箱急匆匆赶了进去,将留春堂原本的主人秦大夫等落在一边。秦大夫松了口气。齐王世子在京城出事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朝野。在这个微妙的当口,无疑让人将目光落在与他有生死大仇的谯国桓氏身上。谯国桓氏的使者听闻,实在是暴跳如雷。他们可是钟鸣鼎食之家,怎么会做出这等私刑的事情?!老齐王爱子危在旦夕,一日不醒,便有危险在身,已然如同激怒的恶虎,巴不得要在谯国桓氏身上啃下肉来,一时间,朝上纷争远比往日更甚。正值寒冬,太后寿诞将至,各地王爷亲至,亦或是使者到达,将这一池浑搅和得更加混乱。莫惊春在觉察出朝野风向不对后,便已经回家告知徐素梅,同时让府内的人谨言慎行,这段时日切莫惹事。如今这水,实在是太乱。…柳存剑披星戴月,日夜兼程,急匆匆赶回京城。长乐宫内,灯火通明。他站在正始帝身前,语气急促地将收到的消息告知陛下。正始帝听完后神色不变,平静地说道:“这不是早有预料的事情吗?”柳存剑低声说道:“可是陛下,这些……”正始帝抬手止住了柳存剑的话头,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一代焦氏的宗子虽然是个蠢物,但是他的长子却是不错。而谯国桓氏,颍川林氏这些望族,一直不过是在期待一个机会。”只是朝廷一直安稳,让他们望眼欲穿,却也找寻不到罢了。但见正始帝将一份奏折丢到柳存剑怀里,淡淡说道:“自行看去,其他的事情,你知道该怎么处理。”待柳存剑退下后,又有一个存在感极低的人悄然出现,沙哑着说话。“齐王世子刚醒,太医诊断,底子受损,许会常年抱病。”正始帝把玩着手里的虎符,沉默了半晌。“既是夫子救他,便饶他一命罢。“如此一来老齐王……也该能安分些。”他的语气阴森至极,透着莫名的恐怖。永宁二十七年,齐王闵妄动。永宁二十九年,齐王闵与康王联系过密。正始元年,齐王闵与二皇子私联,通财百万。这位老齐王,一直雄心不死。过了半晌,正始帝的声音又变得温和平常,“夫子的情况如何?”“莫家上下很是安分,徐氏闭门不出。”帝王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才摆了摆手,让人下去。迎着冰凉的月色,正始帝看向窗外寒冷的雪色,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快要开春了。”刘昊默然守着,没有说话。此时正是寒冬腊月,要说开春,却还是有些时候呢。在这种异常诡异的气氛里,到底快迎来除夕。太后的寿辰就在除夕前几日,因着是整寿,办得很是盛大,三品官以上也都列席入座。莫惊春在席上看到了公冶留铭。他的脸色苍白,已是养了半月,人将将能起身,听说是他坚持要来宫中,老齐王熬不过他,还是应了。莫惊春看了半晌,默默低头吃菜。只是他不去理旁人,却有人主动上门来。公冶留铭被侍从搀扶着走了过来,当着众人的面给莫惊春行了个礼。莫惊春看着他颤巍巍的动作忙上前将人扶住,“世子!”公冶留铭苦笑着说道:“若不是宗正卿出手,我怕是当天就去了。”或许是因为他经此一事,公冶留铭之前脸上的浮躁去了许多,整个人显得很是安静内敛。莫惊春:“臣只是竭力而为。”他不敢自认有恩。如果他早些过去,或许能更快一步救下公冶留铭,可是莫惊春带着桃娘,就肯定不能带着孩子去冒险。公冶留铭淡笑着说道:“宗正卿这话却是过于刻薄自身,你本也可以不出手。”他这话,却是诚心实意。